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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山的悲歌】(5)

    2021年8月8日

    突然间,京都的雨就下的很大,雨珠大的如豆,落进城里,敲的地面水花不歇,淋的屋檐垂帘不断。

    夜色似浓墨一般,只闻雨声,不见云影。

    整个城像雾边缘化开的灰,只有零星几点灯火摇曳。

    禁の女屋院内,一只木屐,不轻不重地踩在开始积水的地面,青石板上,水波微微一乱。

    幸子忐忑的跟在美树身后,来到她的房间。

    室内空间不大,远不像花音的卧室那样华丽奢靡。

    仅在格子门上用淡墨绘了一副山云图,远山近雾,看起来很有意境。

    卧室里,一扇方桌静置榻榻米的一角,桌上摆着一个窄口小瓷瓶,里面插着几只花,几个蒲团摆在方桌四周,供人休息。

    卧室里飘散着一股沁人心扉的稻米香和花香,让人感觉安静和舒适。

    幸子拖鞋进屋,规矩地跪坐好,她的身体有些潮湿不适,显得格外拘谨。

    美树坐在她对面,脸上带着让人看不透的表情,一抹复杂的淡笑。

    幸子不敢说话,也不敢与美树阿姨对视。

    白天和御手洗沙溪的交谈盘旋在她的脑海,这让幸子心里有背叛的羞愧。

    「你去见过沙溪了?」

    美树突然开口。

    幸子点点头,一瞬间,她觉得屋外的雨下的更大了。

    她张开口想解释什么,但是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美树没有介意,而是平淡的开口说道:「御手洗-沙溪原是禁の女屋里的学徒,我和她的关系,就像你和芽衣一样,情同姐妹,又互相竞争。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或许她现在才是这里的当家人。一些陈年过往,本不该跟你们小辈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现在沙溪找到你,如果我没猜错,想必是希望成为你的引路人,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跟你交代一下。」

    幸子不安的捏着衣角:「美树阿姨,我...」

    「你知道当年沙溪为什么会离开禁の女屋吗?」

    美树问道,幸子摇了摇头,这件事被所有人忌讳莫深,所以她从未听人提起。

    「你是学徒,有些事还没接触,你是否知道旦那?」

    幸子点点头,她来禁の女屋时间也不短了,她对所谓的「旦那」

    略知一二。

    「旦那」

    是妻子对丈夫的称呼,也有主人,老爷的含义。

    而在风俗店,旦那大多代表情夫。

    一般来说,妓女从不结婚,陪各种各样的男人是本职工作,但也有幸运的女孩子会遇到愿意养她们的人。

    这样愿意出大价钱圈养妓女的男人,就会被称为旦那。

    妓女和旦那之间并不私密,反而是公开的,甚至还有专门的仪式和宴会来宣告这种关系,就像新人夫妻一样。

    旦那和妓馆会达成协议。

    条款一般会规定旦那替妓女还债,包揽日常大额开销等,但即便如此,在两人共度美好时光的时候,旦那依旧需要像其他顾客一样按时间付账。

    不过他享有很多特权,比如更私密的游戏,禁止情人去接待其他客人等。

    美树见幸子明白,继续说道:「沙溪小时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她茶道优异,舞跳的好,三弦琴的造诣也远超于我。但是她思想独立,不甘心以一名妓女的身份平淡度过一生。出道后,她很快搭上一个男人愿意做她的旦那。那个男人叫佐藤秀中,是位木家具厂的老板,生意做得很大,出手阔绰,对沙溪也好。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为她高兴。」

    「但随后,事情一波百折。佐藤秀中的妻子叫村上爱子,那可是一位妒妇,爱子的父亲是村上小夫,他当年是在京都担任管领之职。佐藤秀中本来是位穷学生,多亏了老丈人出钱出力他才有本事做生意。沙溪那时也太急功近利了些,没打听清楚背景就选了他做旦那,结果没多久,爱子就得知消息,怒气冲冲的来禁の女屋闹事。」

    说到这,美树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作为风俗店,被男人的妻子打上门是常有的事。妓女地位低,少不了挨打挨骂,咱们只能忍耐,又有什么办法?一般这种情况,都会由妓馆的当家人出面调停,到底是解除情人关系,还是退钱退礼物,只能由着人家。我记得那天是阿妈出面,佐藤秀忠和村上爱子都在,沙溪孤零零的跪在下面非常可怜。爱子在冷言恶语的辱骂,佐藤秀忠却在一旁不说一句话。最后还是由你阿奶敲定,两人解除旦那关系,退还一部分钱款,并把沙溪送上府服侍三天。说是上门服侍,不过是任其折磨出气罢了。按理说,事情本该就此结束。可那时的沙溪心高气傲,受辱不过,竟然当场冲上去和村上爱子厮打。」

    「打赢了吗?」

    幸子突然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话。

    美树愣愣的看着幸子,半晌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才面容舒展地说:「打赢了。」

    幸子像打了胜仗一样握了握拳头,继续听美树说话。

    「打架是打赢了,爱子的脸都被抓伤,但后果就非常严重。村上爱子愤怒离开后,直接找了她的父亲村上小夫,第二天沙溪就被闯进门的武士用绳子绑住带走。我们非常着急,还是你阿奶

    到处打点疏通,大家才有机会见了沙溪一面,」

    「我记得那是五月的夜晚,月亮很大,我和阿奶带着装米糕的竹筒,跟着一名武士去看沙溪。监牢就在城西,我们赶到时已经是深夜,晚上去是想避开村上小夫的眼线。我们穿过恶臭泥泞的小路走到监牢深处,沙溪就被关在那儿。」

    「武士把我们留在那就离开了,他本是我们的恩客,因为尊敬阿奶所以偷偷帮忙。等我们见到沙溪,你阿奶当场就哭个不停,我也忍不住掉眼泪。沙溪赤裸裸吊在牢里面,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身上都是血,我当时以为她已经死了。牢里面的牢名主过来要救命藤,那个人模样趾高气昂,要钱时却弯腰点头。张口就是八分银子一晚,那时已够吃一顿鲣鱼。」

    「美树阿姨,救命藤是什么?」

    幸子不解的问。

    「就是贿赂犯人头头的钱,犯人里地位最高的就叫牢名主。新进来的犯人都要给他钱,不然就挨其他犯人欺凌,直到你给钱为止。」

    美树解释完,继续说道。

    「阿奶把兜里带的钱一股脑的都塞给牢名主,那个人才介绍说,虽然没给钱,但是他见沙溪样子可怜,所以就没动手。拷打她的都是狱监和官家的人,还有一个女人也来过,把沙溪狠狠地折磨了一通。我当时想那一定是爱子。」

    「我们把沙溪解下来,简单擦洗,我把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又喂了一些吃的就离开了。沙溪被拷打的没力气说话,只是半睁着青肿的眼睛,使劲拽着阿奶的衣服。第二天,村上小夫派人来告诉我们,沙溪必须赶出去,如果非要留下,禁の女屋也就别开了。」

    说到这里,美树神色黯淡,似乎沉浸在那段悲伤地回忆。

    幸子赶紧鞠躬起身,跑出去烧水煮茶。

    雨声没有停,院子里却静的可怕。

    回到美树的卧室后,幸子恭敬的沏茶,让美树润喉。

    美树随意喝了几口,继续说道:「总之,当时禁女在京都并没有太成气候,有几家店也是仰仗禁の女屋的影响力才能生存。为了保住禁の女屋,阿奶只能无奈的放弃御手洗沙溪。她先花大价钱把人赎回,然后安排沙溪离开,等事情过去的差不多,最后通过关系把她安排进三洋菊酒,这就是过往的事情。」

    幸子安静的等美树说完,然后鼓起勇气问:「美树阿姨,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因为沙溪心里对禁の女屋有仇恨,我不希望你以后成为我们的敌人。」

    幸子咬了咬嘴唇问道:「御手洗沙溪告诉我,禁女出道时需要引路人,她说,花音选择了芽衣,那么,美树阿姨,我是不是没机会出道。」

    美树意外的看了一眼幸子,挥挥手说道:「当年把你买来可不是吃白饭的,你总有一天要出去赚钱,这你不用担心。」

    「不过,我不反对沙溪那边的人做你的引路人。」

    美树停顿了一下说道:幸子诧异的抬起头看着美树阿姨,她的表情依旧淡然雅致,似乎没什么事能让她平静的心起波澜。

    幸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黯然问道:「您要把我卖掉吗?」

    美树说道:「你这个丫头,别傻了,怎么会把你卖掉,我们是一家人啊。」

    这句话,说的幸子心里暖暖的。

    她立马温顺的低下头,一副任凭吩咐的模样。

    「其实,假如我真的把你卖给三洋菊酒,那沙溪将立刻对你失去兴趣,京都虽小,但流落漂泊,无依无靠的女孩子满街都是,你以为自己凭什么获得她的关注?」

    美树说完,审视的盯着幸子的脸看。

    这句话让幸子后背发凉,似乎屋外的凉风从门缝钻进来,吹散了她仅有的一点得意。

    幸子突然意识到,御手洗-沙溪约谈自己并非看中了她所谓的独特天赋,而仅仅因为她是禁の女屋中的学徒。

    自己的身份注定只是那心如海深般女子的手段玩物,正如茶酒会上客人投掷在场中的棋子,禁女们明知那代表着羞辱和折磨,却依旧奉笑脸追逐,供人取乐。

    如果答应沙溪,那自己在禁の女屋中的位置将非常尴尬,因为无论美树阿姨在筹划着什么,都无法改变她已经变成外人的本质,今后的生活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但如果不答应,花音已经明显开始有计划的调教芽衣,那自己的未来又在哪?幸子不由得呆住了,她瘦弱的身影看起来卑微和无助。

    美树她看着跪坐在面前依旧年幼的幸子,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但她眼神深处,透露出一抹感同身受的同情。

    于是,她最后说道:「对于是否接受沙溪的邀请,你自己决定,不用心怀畏惧,你跟了她或许对禁の女屋来说也是一种契机。你的技艺学习优胜芽衣,但远比不上当初的花音。无论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努力修行总没错,所以,不用多想,先去休息吧。」

    幸子恭敬的鞠躬,撤下茶具,离开了美树的房间。

    夜更深了,雨仍在下。

    雨丝细如牛毛,幽幽的飞洒着凉意。

    回到房间时芽衣不在,此时夜已深,如果她没在床上睡觉,那只能在一个地方,那就是花音的卧室。

    幸子觉的身上很凉,披了件衣服出去寻找。

    刚穿过走廊,就听见芽衣沙

    哑的哭喊声从花音屋里传出。

    幸子有些木然的听着,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花音定是在某方面特别讨厌芽衣,所以倍加折磨。

    可现在,她不知道到底该作何感想,是同情,还是羡慕?一直困扰幸子的谜团解开了,为什么花音会有针对性的折磨芽衣?因为那本就是一种变相的训练。

    她对幸子看似是一种认可和放纵,其实那根本是无视。

    花音选择了芽衣做姐妹,没选自己啊。

    明白事情真相的幸子,第一次在自己和芽衣的关系中,体验到失落感。

    幸子没有像往常一样,进入花音的房间,安慰和照顾痛苦的芽衣。

    而是停驻在门外,悄悄往里偷看。

    房间里燃着几盏油灯,让室内明亮。

    学徒的房间从不允许点灯,因为燃料很贵。

    幸子通过门缝看到芽衣四肢大开的被捆在床上,瑞木花音背对着门,正在芽衣的两腿之间捅咕着什么。

    「我帮你缝上,你明天就一整天不能尿,我用的是细线,所以不会留疤,明天给你拆线。」

    花音带着诡异的笑声解释着。

    随着花音的的动作,芽衣发出声声尖叫,手脚身体如糠筛般抖动。

    门外的幸子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蹑手蹑脚的后退,然后冒着雨逃跑似的离开。

    如果每晚都经历这样的训练,那还是早点投奔御手洗-沙溪去吧,幸子心里这样想。

    但是不知为何,她竟忍不住泣不成声。

    雨点和泪水模煳了眼界,使整个禁の女屋,都似是半虚半实,半真半假。

    第二天,幸子和芽衣依旧早起干活,一夜没休息好的幸子顶着黑眼圈,而芽衣像崴了脚踝似的,走路一瘸一拐,还时不时露出痛苦的神色。

    上午是美树的教学,小水塘旁的凉亭里,两人赶到时,美树已经安静的坐在那儿等候。

    她今天穿着淡粉色的夏季沙罗布料制作的和服,这种布料比普通浴衣用的木棉更透气凉快。

    粉底的布料用江户小纹绣着花瓣,让人看起来温暖舒适。

    其实,和服依照四季的不同,从种类,材质,花纹乃至饰品小物件都有其搭配的规则,特别是休习茶道,花道,舞蹈等技艺时,更是注重时服的传统。

    只不过,幸子和芽衣属于地位低下的学徒,只有看着漂亮衣服眼馋的份,一年四季,也不过两三套粗衣罢了。

    待二人施礼做好,美树不满意的皱了皱眉,因为两个小孩看起来都一脸萎靡的模样。

    于是,她丢下手里的折扇,开口道:「你俩今天可不像能学习的模样啊。」

    幸子和芽衣赶紧伏身磕头认错,然后尽可能的抖擞精神坐直。

    可美树阿姨并不买账,她慢悠悠的把桌上原本是今天课题的围棋收起,让二人泡茶。

    幸子和芽衣对茶艺已小窥门径,很快伴着夏风,小亭子里飘起茶香。

    美树很有耐心的等待二人把繁琐的茶艺流程做完,品了几盏后开口说话:「你们是否听过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的故事?」

    幸子和芽衣对视一眼,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伊邪那岐是神教里诸神之父,可以说是最重要的神灵之一,两人都听过他的名,也在庙里见过神像,但是具体的故事他们并不知道。

    美树点点头,开口讲述道:「伊邪那岐也被成为伊奘诺尊,是神道教00万众神之父。你们熟悉的天照大神,便是他左眼中诞生,那是伊邪那岐逃离黄泉国时的事。」

    两个小孩一听要讲故事,立马腰板挺的熘直,神情也振奋起来。

    「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原是兄妹,两人用天神赐予的天沼矛搅动海水创造小岛,也就是神岛淤能基吕岛。岛屿造好后,两人生活在上面结成夫妻。」

    芽衣这时插嘴道:「兄妹也能结为夫妻吗?」

    美树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回答,继续讲道:「两人生的第一个孩子不吉利,是水蛭子,也就是发育不全的胎儿,于是他们请教了天神后,生了第二个孩子,就是穗之狭别岛,也就是淡路岛。还有伊豫之二名岛,隐伎之三子岛等八大岛国。」

    芽衣眼睛瞪的大大的,诧异地再次插嘴:「他们生了几个岛屿?那女神长的该有多大?」

    美树被打断,温和的拿起折扇,敲了敲芽衣的头,以示警告。

    芽衣吐着舌头,做个鬼脸,就连幸子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生完国土后,伊邪那岐与伊邪那美又生诸神。最初生的神叫大事忍男神,之后又生了许许多多的神。到最后,伊邪那美生下一个儿子身上燃烧着火焰,他就是火神迦具土神。可是,在生产时,伊邪那美被火焰烧坏了下体,之后很快就病逝了。」

    「能生出岛屿,还怕火吗?」

    芽衣拽了拽幸子的衣服,小声嘟囔着,幸子回应一个你别说话了的表情。

    「妻子死后,伊邪那岐非常悲伤,他用自己的十拳剑杀

    死了儿子火之迦具土神。然后为了见妻子一面,他一直追到了黄泉国!」

    「伊邪那岐在黄泉国经历了很多苦难和战斗,最后他见到了妻子伊邪那美。可是伊邪那美却说,可惜呀!你没有早些来,我已经吃了黄泉的饭食。不过,既然是你特意来找我,我也愿意回去!让我和黄泉的神商量商量。但是在这期间千万不要过来偷看我。你们猜伊邪那岐偷看了没?」

    美树发问道。

    「偷看了!」

    「偷看了!」

    幸子和芽衣一起大声的回答。

    然后俩人又开始嬉笑起来。

    「没错,伊邪那岐等的不耐烦,就偷偷去看。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听到这,幸子和芽衣眼睛都睁的大大的,认真听美树继续讲。

    「这一偷看不要紧,可把伊邪那岐吓了一大跳,原来伊邪那美因为吃了黄泉的食物,她曾经美丽的身体,现在竟然爬满了恶臭的蛆虫!」

    「天啊,这太可怕了。」

    幸子不由得说道。

    「是啊,伊邪那岐吓的转身就跑,伊邪那美这时羞愤交集,就带着黄泉鬼女们在后面追,最后在黄泉的入口,伊邪那岐用千引石堵住了去路。二人就隔着千引石发出了夫妻决绝的誓言。伊邪那美在黄泉这边愤恨地说:我的夫君啊,你既然这样待我,我就在你国家里每天杀死千人。伊邪那岐说:我的妻子啊,你如果那样做,我就每天建立一千五百个产房。这样每天必死千人,每天也必生出一千五百人。」

    「伊邪那岐怎么能这么做?妻子不漂亮了就不爱她了吗?太过分了。」

    芽衣不满的说道。

    听美树讲故事,让她似乎暂时忘却了身上的不适。

    「伊邪那美杀她丈夫就好了,干嘛要杀普通的凡人,她做的也不对。」

    幸子参与讨论。

    「丈夫嫌弃自己丑背叛跑了,肯定生气啊,谁管得了那么多。」

    「可是,冤有头,债有主。」

    「总之,这两口子太可怕了。」

    「嗯,嗯。」

    美树喝了口茶等俩人讨论完,继续讲道:「从那以后,伊邪那美就留在黄泉,被称作黄泉津大神。而伊邪那岐从黄泉国回来后,觉得身上非常脏,就想清洗一下身体。于是,他来到日向国洗澡,他丢掉的衣服变化成一些神,他洗掉的污秽也变成神,刚才提到的天照大神,也就是太阳女神,就是这时伊邪那岐洗左眼时变化出来的。」

    「哇,他洗澡的阵势可真大。」

    芽衣惊叹道。

    「是的,神明哪怕是洗澡,都有泽福出现。而据说,伊邪那岐这次洗澡,也是咱们日本国民喜爱泡汤的缘由。而我之所以讲这个故事,是因为既然你们目前不想学习需要思考的技艺,那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就教你们汤浴的知识和进行女体侍餐的训练。」

    美树正色的说道。

    幸子立刻兴奋起来,她急迫的问道:「美树阿姨,你要带我们泡温泉吗?」

    芽衣这时却面露难色,不敢说话。

    美树笑着点点头,说道:「会带你们去的,不过在汤池服侍的女子叫汤女,我们不和她们抢生意。你们真正要学的是女体侍餐,学习之后,你们就可以开始接这类生意赚钱了。」

    「女体侍餐?那是什么?」

    幸子一脸茫然的问道。

    「女体侍餐,也叫女体盛,是咱们禁女的一项独特的技艺,在我们禁の女屋称之为」

    静止的活人偶「,是咱们三大特色服务之一。它的具体含义,是用少女赤裸的身躯为盛器,身上摆放精致的食点,加以装饰,最后以主菜的身份出现在客人的餐桌上。」

    幸子这时回想起在刚到禁の女屋时,美树阿姨曾讲解过禁の女屋主打的服务有三样:愉悦的茶酒会,鞭和绳的花影,还有静止的活人偶。

    茶酒会上次在四味家的隔间里已经见识花音表演过了。

    而现在她们要学的就是静止的活人偶。

    「客人要把我们吃掉吗?」

    芽衣惊恐的问。

    「不,你们只是作为盛器出现,客人吃的是你们身上摆放的食物。你们不要想的太简单,这份工作的要求非常苛刻,需要努力练习才行。首先前提条件必须是处女,因为男人认为只有拥有内在的纯洁和外在的清净,才能激起他们特殊的食欲。就这一条,禁の女屋中也只有你们两个才可以做到。」

    美树耐心的讲解道。

    幸子突然生出一份小小的骄傲,这份骄傲来自她和瑞木花音的对比。

    即便花音在各方便都出色,可她早已不是处女了,而幸子自己依旧年轻纯洁。

    「提供这项服务,对女孩子的身体要求很高,皮肤的光泽度,体毛,味道,模样都需要仔细凋琢,而且一定要性格平和,沉稳有耐心。最重要的,是要满足作为盛器一个最基本的要求,那便是:静止。」

    「所以,我们只需要躺着不动,看着他们吃就行了?」

    芽衣天真的问。

    「蠢姑娘,你想的太容易了,如果真那么简单,那谁都可以办到了。一个合格的女体盛器,需要掌握四样基本技巧:静,清,忍,娆。所谓静,是你作为摆放食

    物的器皿,要做到不动,不摇,不晃,不抖,假如吃到一半,有东西从你身上掉了下去,那是极扫兴的。清的意思是,身体要非常干净,没有异味,沐浴不能用皂或香水,那样会遮掩食物本身的味道,而且在服务时,身体不能有出汗或其他会散发味道的反应。」

    美树喝了一口茶,继续详细说道:「忍,是我们这儿的特色。它的意思是在上菜前,你必须提前憋好足够多的尿液,让小腹凸显鼓胀。因为这道菜对身体哪个部位放什么食材都非常讲究,被充盈的小腹会铺上刺身装饰成富士山的模样,而下体则修饰成青木原树海,那是富士山脚下的一片森林。这对忍功有非常高的要求,索性憋尿正是我们的看家本领。娆的意思是客人吃东西时,你不能像根木头一样完全不动。你们想,在服务时,不能说话,呼吸平稳,身体也要静止,那我们用什么方式来表达情感呢?」

    芽衣一副不解的样儿,幸子思索了片刻,突然开口道:「眼神!」

    「对,正是眼神。」

    美树赞许的看了幸子一眼,继续说道:「我们身上唯一可以灵活运用的地方就是眼睛,正所谓眉目传情,客人既然花大价钱选择了这样的服务,自然不仅仅是为了吃,而是需要更多精神上的享受,而精神上的融洽交汇可以用眼神来实现。在饭局各个阶段,你们需要表达不同的反应;针对客人的喜好,你们要应对不同的情绪;面对主次地位不一样的客人,更是要流露出截然不同的情感。这里面的学问很多,而且一通百通,能应付不同的场合和客人,本就是禁女该有的基本素质。」

    「好难啊。」

    芽衣呆呆地说道。

    「没错,那从今天开始,我们训练」

    静「,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跟我来。」

    美树说完,等她俩把茶具收拾干净,便一起离开小亭子。

    几人先去了趟厨房,美树和厨娘交流了几句,最后带二人来到院子西侧的一处静室。

    这处房间幸子没怎么来过,只是每隔一段时间打扫一次。

    屋子是空的,只有淡淡的榻榻米稻草的清香。

    等几人坐好,美树开口说道:「我们现在进行第一项训练,一会,你们脱光衣服躺下,我会在你们身体各处放八个剥好的鸡蛋,你们的任务是不让鸡蛋掉下来。谁能坚持一个时辰,就算过关。如果鸡蛋掉下来,就重新开始计算时间。」

    没过一会,厨娘送来一个竹筐,竹筐里装着一些煮熟的鸡蛋。

    美树把筐放在一旁,等鸡蛋凉下来。

    幸子对这项挑战有信心,从小干活让她对自己的身体有足够好的控制力。

    当鸡蛋彻底凉下来,美树让两人脱衣服。

    现在是夏季,天气炎热,所以也不怕着凉。

    幸子几下就脱了精光,可芽衣却非常忸怩,面露苦色,一副要哭出来似的,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模样。

    美树皱了皱眉,呵斥一句,芽衣才慢慢往下褪衣服。

    当芽衣彻底脱光,幸子瞠目结舌盯着芽衣的身体,一下子明白了昨晚花音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芽衣赤裸的身上,横七竖八布满了被抽打后留下的青紫色檩子,有的地方还渗出血迹。

    最严重的是她的下体,竟然被细线七扭八歪地缝住,紧紧的闭合在一起。

    凌乱的针脚渗透着血迹,被染红的线撕扯着芽衣稚嫩的唇片。

    几根打着结的线头裸露在外面,随着女孩身体的颤栗而微微的摆动。

    这明显是新伤,伤口上的血似乎还未干,一股臭味散发出来。

    这个时候,瑞木花音一直以来对芽衣的施暴才第一次这样正式的暴露在美树面前。

    「胡闹!!」

    美树厉声呵斥一句,她猛地站起身来,竹筐被打翻,一筐鸡蛋「滴熘熘」

    的在榻榻米上到处滚动,就像害怕被迁怒想赶紧逃跑似的。

    一直以来温和的美树这时气的身体都在颤抖。

    幸子也没穿衣服,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赶紧先给芽衣披上一件薄衫,然后赤裸着身体,慌张的蹲下捡被打翻的鸡蛋,最后才自己穿上衣服。

    美树脸色阴沉的可怕,幸子却又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感,她心里希望美树阿姨可以狠狠的训斥瑞木花音,这样芽衣以后也能少受点罪。

    芽衣可怜的站在原处不敢动,她脸色涨红,眼睛紧盯着脚趾,并用牙齿使劲咬着下唇。

    美树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然后她不等芽衣穿上衣服,就使劲拽着她的手,快步离开静室,幸子赶紧跟在后面。

    几人一路来到瑞木花音的卧室外,美树没敲门,直接推开了房门。

    花音正在镜子前整理首饰,听到有人开门,她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来看。

    美树一伸手把遍体鳞伤的芽衣往花音面前一推,花音愣了片刻,似乎想弄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

    「这是你干的?」

    美树问。

    「是。」

    花音这时反应过来美树是来兴师问罪的,她好整以暇的站立,眼睛直视美树,淡然的回答道。

    「我让你教她,不是让你毁了她!」

    美树厉声的说道。

    「我当年

    受的训练就容易了?既然你把她交给我,我自然要用我的方法教她。怎么?我做的有什么不对吗?」

    花音看似恭敬,实际挑衅的看着美树。

    异常紧张地火药味在两人之间弥漫。

    站在中间的芽衣眼圈红红的,她不知所措的曲卷着双腿,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辩解些什么。

    而站在一旁的幸子却紧盯着对峙的二人,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不是花音选择成为芽衣的引路人,这一切都是美树的安排。

    在这一瞬间,幸子觉得自己像被遗弃的宠物一样悲凉,茫然不知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