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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和mama第一次见面后不久便出院了。 一直到出院前,我每天都会到mama的病房探望她。 刚开始,在我一见到mama的时候,心情还是会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忐忑不安,也常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现在我已经可以很自然地走到mama面前,帮她倒水吃药、检查点滴的存量。 由于右手受了伤,一切都必须依赖非惯用的左手,本来有些笨手笨脚的,久了之后也习惯了。为mama打理好所有事情后,我会坐到mama的病床旁,牵着她的手陪她说话。 出院当天,我早早起床办好出院手续,收拾完换洗衣服并整理好床位,和往常一样拖着刚拆下石膏不久的右脚,扶着楼梯的扶手一跛一跛地走下楼。 走进mama的病房,她躺在病床上熟睡着。我小心翼翼地坐到椅子上,深怕发出太大的声音将她吵醒。 随着我的身体逐渐恢復,mama的气色也跟着有所好转,脸颊比我第一次见到她时还要红润许多。 看着mama安详的脸庞,我不自觉地伸出手,摸了摸mama的白发。这个举动却吵醒了熟睡的mama。 「你来啦……」mama缓缓睁开眼。 「啊,对不起。」我连忙道歉。 「没关係。今天要出院了吗?」 「嗯,我已经办完出院手续了。」 「那你要回学校上课了吗?」 「学校……」待在医院这么长一段时间,我差点忘了杜怀谦先生的身份还是学生,「啊,我明天才有课啦。」我赶紧矇混过去。 「这样子啊。」mama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那……你之后还会再来看mama吗?」 mama的问题让我一下子慌张起来,「当然会啊!你是我的mama耶,我每天都会来看你的。」 「呵……那就好。」mama放心地露出微笑。 这天,她和我聊了许多「杜怀谦」以前的故事。 mama说,当她一走进育幼院,看见孩子们一群群地玩在一起,只有一个小男生孤伶伶地坐在角落拼着拼图的时候,她就决定选择这个孩子了。 「mama觉得你好安静,跟大家玩不太起来。担心你在这样的环境继续待下去,长大后会变得很孤僻。」 这是杜怀谦先生和mama相遇的经过,故事的主角并不是我,所以我只能静静听着mama描述生前的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据mama所说,杜怀谦先生「过世」前的生活重心一直都在mama身上。他知道mama赚钱很辛苦,只能勉强负担起学费,也就很少参加课后活动。一到放学,他马上跑到mama上班的地方帮忙,上了高中后更是自己找了一份工读贴补家用,每天回到家的时间甚至比mama还晚。 「你从来都不会让mama担心。除了有一次,外着下起大雨,你忘记带雨伞,mama在工厂等了好久都等不到人,只好请假去学校找你,最后终于在学校中廊找到你。」回忆起往事,mama笑得好幸福,「mama知道你跟我一样,最讨厌下雨天了。」 「嗯。」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这倒是我和杜怀谦先生极少数的相似之处。 杜怀谦先生在课业上也很努力,即使半工半读,也考上了名列前茅的大学。我和小虹的学校虽然不差,而且就在附近,但他的学校对我们而言依旧是遥不可及。 在他升上大学三年级后,时间也跟着变多了,为了赚更多钱,他找了一份工时更长的工作。有的时候即使轮休,他也会去工地找一两天的临时工来做,这种工作虽然很辛苦,但是一天下来的薪水通常也不少。所有的收入加起来,足够打平他一个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有多出来的钱还会拿回家给mama用。但也是因为这样才造就了这次的意外,事故发生的地点,是在六层楼高的工地上。 「当林小姐急急忙忙地跑进我的病房,告诉我你出了意外的时候,mama的心整个纠结成一团。自己已经病懨懨的躺在床上了,如果还要失去一个宝贝儿子,往后的人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mama的眼眶泛红,轻抚着我的脸颊。 mama难过的表情,让我也跟着感到一阵鼻酸。打从第一次见到mama以后,我便不再将自己的復活视为一种罪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责任感,我想要代替他好好地活下去,并成为病魔缠身的母亲最大的心灵支柱。早在我选择杜怀谦先生做为我復活的对象时,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这么做了。 「乖,听mama的话,以后不要再去工地工作了好不好?mama老了,承受不住再一次的打击了……」 「我知道了,mama。」我握紧mama的手,「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看看手錶,虽然时间还早,但差不多也该离开医院了。毕竟我只能从杜怀谦先生的证件上找到他的地址,不知道确切的位置在哪里,何况要整理这么多天都没有人住的房子也需要费点功夫。 「我明天再来看你。」和mama道别之后,我收拾好行李,离开病房前却又忍不住回头,「妈。」 「嗯?」mama一如既往地露出温柔的笑容。 「没什么。」我摇摇头,儘管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还是开不了口,「我先回家囉。」 「傻孩子,路上要小心啊。家里的门锁坏了,要稍微动一下才打得开喔。」mama向我招了招手。 其实,我想说的,是从我和mama相遇以来就一直想要对她说的话。 当我想要开口的时候,本来属于杜怀谦先生的身体竟不自觉地產生了共鸣。但是现在的我,还没有足够的勇气说出那句话。 「谢谢你的照顾,让我过得如此幸福。」我在心里这么告诉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