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你坐着呷了一口茶，热气蒸腾，在你和他之间隔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帘。

    一梦之隔，就是一轮春夏秋冬。你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个许久未见的故人，发现他身形消瘦，那双漂亮的眼睛多了三分凄凉和空洞，总之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怎么描述呢，就像是一株清冷自持的高岭之花，一朝被迫弯腰，磨没了眼里的光。

    他点了一杯很苦的茶，定定地看着，在周围人或敬或怕的眼神中眼都不眨地饮了下去。你感到很奇怪，这种茶只有你这样的怪人才爱喝，他以前可是一滴都不会沾的。

    “难不成真如这民间传言，他为了你一夜白头？”系统问。

    你又磕了一个瓜子，含糊着说：“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大抵是因为林挽把他逐出后宫了吧？”

    想到一年前被书中意识压制的憋屈，你觉得索然无味，抓了一把瓜子放袖子里，打算换个地方玩儿。

    “不要再想那些糟心事了，不如你也开个后宫玩玩？”系统有点心虚，试探地问你。

    你懒得理他，直接念法诀御剑飞行，把系统踩在了脚下。可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清徵喝完苦涩的茶水，心中的思念和悲痛却一丝也没有减少，他习惯性攥紧拳头，直到鲜血流出来，染满了他雪白的袖口。他听见自己的心魔威逼利诱地说：“明明是你先怀疑她的！是你逼她的！是你杀了她！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别挣扎了，把你的心给我，就不会再痛苦了！”

    他清澈的眼神在那一瞬变得偏执，头痛欲裂，他开始用剑意压制心魔。周围的人见他神色不对，全都作鸟兽散了，连茶馆的老板也跑的没影儿。

    忽然，他的目光定住了，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浑身颤抖。他几乎不可置信地撩起袖子，看向自己刻在手腕的印记，那抹平静了整整一年、从未有波动的残魂，竟有共鸣般地跳动起来。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像一个苦等了万年的痴儿，找到了归宿。

    ＊

    你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坛美酒埋在苍寒岭的竹林里，于是直接调转方向。

    这竹林样子倒是没怎么变，只是看上去一个人也没有，灵气也几乎消失了，颇为古怪。

    “是有妖怪占了这山头吗？”你心情不妙，想找这个妖怪练练手。如今没有了压制，你的天赋和实力绝不在剑尊之下。

    待系统探测出灵力颇为浓郁的地方，你马上走了过去。

    是一个山洞，门口有一道极为难解的结界。

    你本想直接破开，却发现这结界竟不会阻拦你，反而把灵气往你身上送，你心下诧异，这莫不是个世外桃源？

    你闯了进去，吃了一大惊。

    这里可不是什么世外桃源，而是生生用天灵地宝，稀世灵药堆积起来的洞xue！

    一般来说，这种地方，可能会供着……已故的人？

    你面无表情地挑开那座水晶棺，面容在那一刻变得异常扭曲——是你的尸体，准确来说是你的上一个躯壳。

    你感觉这个世界简直是疯了，刚想一把火烧了这躯壳，就被突如其来的剑意挡开了。

    你挡住剑意，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清徵，他近乎痴狂地抱着那座水晶棺，双目猩红，确认无损伤后无力地跪了下来。

    “你把我的尸体放在这里干什么？”你今天受到的震撼有点多，已经快麻了。只见面前这人转身看着你，怔愣着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感受着手腕上跳动得越来越剧烈的残魂，心如擂鼓。

    你出声提醒他，他却一言不发，只是直直地看着你，眼神迷茫又空洞，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回：“阿也?”仿佛怕惊走短暂停留的蝴蝶一般。

    他袖口沾着血，眼睛里一片血红，赫然是走火入魔的前兆，他见你没回，又痴痴地望着你，泪水淌了满面：“是阿也吗？”

    你看他这般情状，皱了皱眉：“是我。我是江也。”

    他忽地又往胳膊上划了一刀，袖口的鲜血越积越多，痛意蔓延，他毫无预兆地向你扑过来，你下意识躲开，他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泪水和献血，全滴在他腰间的剑上。

    你皱眉想要拉他起来，却被他一把抱住了，垂眸一看，他的血滴在你手上，一片温热。刚想要推开，他却张口含住了你的手指，帮你舔舐掉了血液。

    你内心轰然一响：“他是不是疯了?”

    系统没说话，等这种奇怪的姿势持续了一会儿，看戏一样悠悠地说：“看来他这头发还真是为你白的。”

    你反应过来后一把推开了清徵，没管他痛苦的眼神，忙不迭溜了。

    系统：“这……他之前可能也是受到世界意识的影响，毕竟你这个知道剧情的人都很难抵抗……现在大家都不受束缚了，他怕不是早就对你情根深种了吧？”

    你的心像一团乱麻一样，任谁看到自己的尸体被供在水晶棺里，多少都应该有点惊恐的吧？而且一看到他就想到不开心的事情，推开他也是很正常的吧？

    后来不管你去干什么，都感觉有人跟着你。

    你的房门口每天都堆满各种天灵地宝，修仙界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法器，无数颗千金难买的灵药……每次杀妖的时候，你还没挥剑妖怪就倒下了……

    终于有一次你沐浴的时候，总感觉门外有人，你：“……”

    怎么就从正直端方的高岭之花变成病娇了呢？能不能求助世界意识帮忙矫正一下人设?

    系统冷笑一声。

    后来有一天，你打开房门，洗漱完打算躺在床上的时候，摸到一片滑腻的皮肤。

    你吓了一跳，打开灯，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清徵浑身只着一件轻薄的纱衣，两点朱红的颜色点缀其上，他跪伏在你的塌上，白皙的双手抓着床单，好不香艳。

    你刚想逐他离开，就被他紧紧抱住了，他哭着说：“你别赶我走……我真的怕了，我等了好久，

    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你思考良久，直到他不安地颤抖，捏起他的下巴，对上他漂亮的眼睛：“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不过要看你表现。”

    遂拉灯太阳之，狠狠太阳之。

    日子还很长。

    （正文完，番外随缘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