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雏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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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king size床上懒洋洋翻身,另一侧的董北山把你带回怀里,捋一捋你的头发:“还早。”你任凭他抱着,享受针织物柔软拥在身前像一朵没形状的云,沉溺半晌还是摇摇头:“要起来啦,今天开会呢。”鸡蛋糕刚刚想蹿上床趴在你头顶跟你玩贴贴,你就起床抱着它去洗漱了。 发型师已经在客厅等了,你穿着睡袍出去让人给你做头化妆,然后从妆盒选了一串珍珠项链,腕上除了那个镯子以外一概不戴,刻意打扮得稳重清淡。等你收拾好,董北山才坐在桌前吃早餐,他看着你从穿衣镜前袅袅走过来,挽住他脖颈亲了一下:“祝小妤旗开得胜。” 你连连点头,举起桌上的鲜榨果汁喝了小半杯:“得胜得胜,一定得胜。” 董北山又说:“小晏在楼下等你了。” 你穿上高跟鞋,拎起挎包飞快出门下电梯。晏晏果然在楼下,对你鸣了鸣那辆玛莎拉蒂莱文特。你很喜欢这辆车的勃艮第红带来的质感,所以董北山买了送你,让你跟原来的宝马换着开。 自从你们搬到市里来跟晏晏住了同一栋楼,就由她每天接送你上下班。说起群力突然装修,你出差回来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懵的,不过董北山说新房离你单位更近一些,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 再加上群力整体翻新是个大工程,算上花园的活儿零零散散加起来要干到年底,董北山还兴致勃勃规划了明年春天要种花种草,等都弄好了,春深似海的时候再带你回去住。 新家就在晏晏暂住的地方往上一层,你只知道晏晏住的一梯一户已经足够宽敞,却不知道楼上是两层打通的超大复式,王妈和李姨住楼下,你和董北山依旧住楼上的主卧。 董北山半开玩笑捏捏你的鼻子:“怎么了嫌小啊?” 你抱着他故意拉长音:“跟着董哥住桥洞去,小妤也愿意呀。” 董北山哭笑不得:“就说好听的忽悠哥吧。” 借着地形的便利,隔三差五你就招呼晏晏来家里吃饭。有时董北山也在,他算上级领导,晏晏向他汇报起工作也是侃侃而谈,非常可靠。董北山也对她的学习能力和这一年的进步表示了肯定。 饭桌上,吃完饭的你笑吟吟地把果盘里的火龙果用小刀改个刀,给董北山和晏晏一人分了一半,然后殷勤地给晏晏捏手臂:“晏总助好辛苦呀,多劳你在我身边帮忙,要不我可怎么办呀。” 晏晏忍不住笑,拿起酒杯敬你:“那要谢谢陈总独具慧眼呀。” 董北山三两口吃完火龙果打趣道:“行了行了你们小姐俩啊。”他手机振动,出去接了个电话。你和晏晏端着酒杯去了露台透气。 晏晏看着你,你在月光下的侧脸光洁流畅,你深呼吸一下,闻到夜风里的花香。你满足地轻叹:“真好呀。”晏晏也把头倚在你肩上,你悄悄对她说:“晏晏,你会一直陪我的吧?”晏晏没有答话,她只是又一次吻了你的脸颊。 你拥抱着她,没有说什么。 这天姜旭阳送来考勤表,你看了看各个部门考勤,随口问了一句:“怎么除去外差,编剧部还各有四天不在的?”姜旭阳说是老编剧给打的考勤他还没问。说罢又请示你,需不需要人事问一下?按照公司规章制度,三天未请事假打卡不仅扣掉本月满勤奖,而且要上级领导找他们谈话警告一次的。你看着编剧部大片空白的考勤格子想想说:“考勤先放我这里,明天给你。” 转头你让晏晏排个时间表,通知编剧部下午挨个到小会议室谈话。 下午一点半你泡了壶普洱,施施然落座小会议室。找人谈话也是有规矩的,先找谁后找谁,一次找几个人,都有说法。你还特意看了晏晏定下的名单,亲手给几个人调换了顺序。 照理说这些事用不着你出头,顶天找姜旭阳的相好,北山的当家大hr何庆思给他们来个诫勉谈话就行,可你既然做了蒲公英影视的副总,就没想只做个受人香火祭拜的菩萨。 会议室的门一关,你连谈三个小时,其实本不用谈这么久,你特意避开了担任编剧部主任的老编剧,就是要借这个机会做你想做的事。谈到夕阳西下,还剩最后两人,正是上次你找的吴可和朴观。他们俩没有辜负你的希望,剧本很好,两个人花了三个月做出来的成片,自己粗剪一遍,又找了自己原来北电的同学精剪一遍,你又亲自托人,请了大师cao刀音乐。让公司的营销部准备各平台计划,开始造势。 还没公映,这部五十分钟的短片已经在各大电影节上广受好评。文艺公众号和各大电影博主的宣传也使片子的身价水涨船高。甚至某场文化交流会的免费发放的点映票能炒到一千出头。 你虽心里对这部片子有着信心,可确实也没想到片子可以这么火,约莫成大事者,天时地利人和气运,缺一不可。 这半年公司业务顺风顺水,账上资金运作得开,暗地里又有七宝铺路,什么不成?快到年底了,几个颁奖都朝你们发来了邀请函,纵使吴可和朴观半个月不来公司,你也犯不着批评谁。何况你本来也是散漫的人。但公司毕竟有公司的规矩,你转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吴可和朴观倒没想怎么样,只是气不过罢了。他们最近跑路演忙得很,头一天晚上十二点多降落太平机场,到单身公寓洗漱完已快三点。想着请个假第二天上午不去了,谁知老编剧压根不回消息,第二天只说头一天没看到微信,请假无效,必须算缺勤。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两人也知道肯定要被为难,干脆摆烂不来。 你看着从愤愤到心虚,声音越来越小直至闭嘴的吴可,淡声:“怎么啦?也知道越级汇报不好哦?也知道自己不太占理?” 朴观抢过话头:“不是占不占理,我们就是觉得…这样的规定也太不近人情了,何况也不止是我们,编剧这个行业确实有特殊性嘛,好几个年轻编剧都反映过自己一定要按每个月的出稿量算绩效,但有的时候没灵感写不动,然后写得多的时候也只能按封顶拿钱,我隔壁工位那个实习生本来我们组还想留用呢,现在看估计是要留不住了…” “我知道你们没说谎话,也知道规定对于你们这种创造性的特殊职业来说确实有为难的地方。但不守规则,全勤还是要扣。但是,”你话锋一转,“按照公司制度,你们出了好作品,不管获不获奖,只要公司月评成绩占优,这个月都是有激励金制度的哦。” 公司评稿自然是你占话语权,吴可眼睛又是一亮:“那,那激励多少钱啊?” 晏晏瞪吴可一眼:“给你们就不错啦,还敢问是吧!” 你一笑,没说你比发奖金更大的野心。连消带打嘱咐了他们几句,看了一眼表,你说:“走吧,耽误你们这么久,这个点儿也该下班了,请你们吃个饭。”你又道:“对了,麻烦你们转告你们主任一声,让咱们亲爱的敬爱的国内大奖拿过一遍的王主任明天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今天下午没找到他人。” 本该做这件事的晏晏低头看着手机订饭店,一副不干她事的模样。吴可和朴观对视一眼,兴奋响亮地答应了。 下了地库,你一眼看见了等候多时的刚子:“陈总,董总过来接您。”你越过他看了一眼车里,吴可朴观本想识趣说那就不吃了,没想你回头跟晏晏说:“你们上车,跟着就行。” 董北山倒宽容,也没要强硬地不许你请下属吃饭,说那好,去那家日料尝尝新来的鱼虾,上了车又提起,“今天在俱乐部待了一天,打打高尔夫球,品品酒,还有个小型的慈善拍卖会,选了件珠宝和高定的裙子在后备箱,回家你看看喜欢不。” 你一边倚着他一边玩他的领带,你觉得他戴领带的样子是性感的,尤其是你早晨起来亲手给他打得领带,从一开始要弄五分钟还歪歪扭扭,到现在各种花样都打得来,你也小小骄傲了一下。 你跟董北山商量:“我想,让吴可和朴观管着编剧部,吴可本来就是导演出身,驾轻就熟,朴观做影视制片跟他打配合正好。现在的主任人不行,空有点儿过了气的才华,没有什么本事,小肚鸡肠,再让他这么捣乱我怕人心要有波澜了。他要走就走,如果识趣点儿养老我可以给他个名誉编剧,不跟他撕破脸。但是这个部门具体的动向我必须放自己的人掌握着。” 对于董北山而言,一个只会耍笔杆子的老编剧算得了什么?就算跟七宝有旧,又谁会真正出面保他?但你当个大事跟他说,他自然也要当一件正经大事来回应你。 “也好,但他们两个如果创作任务重的话,你就再看看用不用我从别的地方调人过去。”董北山的暗示你听得明白,他如果调人,自然会找一个对你百依百顺不懂业务的老好人过来,到时候相当于你和编剧部之间多了一个传话筒,实权还在你手里。 你像只小鸟一样轻快:“那谢谢董总,小陈谢谢董总啦。” 董北山看你跟个小孩一样黏糊,忍不住就微笑起来。似乎那个叱咤职场运筹帷幄的小陈总,在他身边就揉着眼睛,顶着一头乱发从盒子里挑领带给他系上,赤着脚踩他的拖鞋,系好了还要张开双臂搂一搂他。董北山搂着睡眼朦胧的你,觉得温暖熨贴。 他捏捏你的脸:“叫哥。” 你扯他的领带,在他耳边吹气:“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