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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归家(剧情,风雨前的一点铺垫)

    铁睦焦急地踱来踱去,巡察坊的办事员都看得有点晕了,只是没人敢过去把他请出去,因为铁睦叫他们找的人他们还没给他找着。

    “我就说了两句话,这孩子就生气地跑下楼去了,我寻思她最多外头跑两圈就会回来的,没想到就再没回来过。”

    “先生,您冷静”,办事员还是开口了,“大都所有园区的公共区域都装有监控设备,我们查了全部的录像,这小姑娘确实只到过小公园里逛过。而小公园的沙坑您也亲手挖过了……”

    是的,铁睦一己之力把沙子全都刨出了坑,结果除了在沙坑底发现一个矛沙的发卡,其余的线索还是一点儿也没有。

    “好,我明天再来,麻烦你们了。”铁睦兜里的联络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一看便离开了巡察坊。

    他转身离开的同时一个女人快步走进了巡察坊。

    “这个案子,截停,人已经找到了,由巳疆部出面到时候处理,巡察坊可以不用管了。”

    她说的就是铁睦拜托找矛沙的这件事。

    “他坚持不懈地来了三四天了,如果明天再找来的话……”办事员问道。

    “不,不会,我们已经联系他去接人了,这点你们放心。”

    “不过说起来”,其中有个年迈的巡警开口了,“你们真的不考虑把第一本部挪下位置嘛,就在居民区底下一百米处,怎么说都还是会受影响的吧?”

    “这点不劳烦您老,冥后的决策如此,要挪也不是动动口舌就能顷刻办得到的。”

    “谁人不知冥后神通广大,算了,不搬也罢,只是苦了我们每次都要去忽悠那些掉到你们一本部犄角旮旯里吓个不轻的老百姓失忆罢咯。”

    “明白明白,我会在冥后那边多多给你们美言的。”女人莞尔一笑。

    “别别,她还是把我们忘了比较好……”众人急急忙忙地送走了这尊大神。

    “今晚十点,南云机场S17出口,见矛沙。”铁睦看着手机上名字是一团乱码发给自己的短信,缓缓松了口气。没有提出额外的要求,说明的确不是被人绑票走的,而南云机场,铁睦因为职业原因再熟悉不过,表面上是大都对外的公共机场之一,实则其中有一部分是被列为军用区域,这一部分包括了S17-S21A这几个口子。 虽然不知道矛沙是怎么跑到大都后备军方怀里去的,但是对方这么笃定的话语,估计也只是被自己人叫走去帮了点什么忙。

    降落在第三军事广场D片区之前,我最后一次扫描了“桑德拉”号的里里外外,都没有一丝汨罗军官的“泼沥”的残留痕迹。我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沧龙,这个遍体鳞伤的男人正蜷在沙床上闭着眼打盹,他强打精神看我在萨巽城废墟上起飞后扫描了机甲五回才允许自己松弛紧绷的神经。

    我想他应该有很多话想问我,只是意识已经无法支撑他张嘴说出一个多余的音节了。

    一路上只有鬼岐在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脑电波对话。

    “那一招是怎么做到的?”

    “哪一招?”我疑惑。

    “我之前也跟桑格出过任务,但从未见过这具机甲能将整座城的沙子全部抽干,你是怎么做到的,而且我从来没有在压制者及候选者名单里看到过你……”

    “哦……”我这才明白原来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沙子居然不是因为机甲引起的共振导致从地块的缝隙中流逝的,而是被桑德拉号抽走的,这丝迟疑无疑使鬼岐更加迷茫了,我只好解释,“我不是压制者,我只是临时工,对的,实习生?或者你们这边怎么形容,新兵?”

    “对了,鬼岐,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才能把沧龙打成这个样子?”我把话题岔开。

    鬼岐将之前战斗时记录的画面一股脑儿地导入机甲的备用显示屏里,我看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画面非常模糊,交手都非常短暂,内容却分外断裂,一方面是两个高手动作都如同闪电般迅猛,另一方面无疑是沧龙借着泼沥玩弄自己的心愿而拖延战斗周旋的时间,但毋庸置疑的是每一次交手都是一道惨烈的伤势,它们的深度甚至让躺在沙床上的男人睡了半个小时多都没恢复其中的半条。

    对于龙脉这种精英造物来说尚且修复如此缓慢,如果是活人碰上这种修罗怪物,岂不是永无胜算了?

    飞回军事广场的过程中自然少不了敌军的追击,在得到了军方指挥部的允许后,鬼岐配合着我运用微型导弹将其一一击毁。

    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桑德拉”号还能半路生成沙尘暴,这对阻断一些没击中的漏网之鱼来说无疑是绝佳的障碍物。鬼岐说刚才起飞前吸收的沙子量够大,可以生成至少三到五场特大沙尘暴,不过为了不影响其他国家的生态与地貌,半空中的小型沙尘暴就够用了。

    短暂的乘坐颠簸也没能让沧龙睁眼,我时不时伸手在他的颈项上摸摸,确保他还是活的。他的体温从来没有这么凉过,就像刚从冰窟里打捞出来般,动脉的跳动像挣扎的鱼尾若有若无,要说我心里没有一丝忐忑那实在太假了。

    好在目的地快到时我开始着手着陆准备工作时他醒了。沧龙半卧在沙床上,双臂撑着上半身,脑袋就悄无声息地凑到我的左边。

    实际上整个内舱空间并不大,毕竟一开始只是为了容纳驾驶员一个人的,虽然原本的驾驶员桑格是个大概一米八几的肌rou壮汉,但此刻为了腾出一张沙床的地方放比体型不逊于桑格的沧龙,我已经盘着腿坐得半僵了,只想让他醒了之后给我让出个伸懒腰的空间。于是我朝左回头去确认他的情况,却没想到那张脸正好在跟前,我直接无缓冲地磕到了他的脑袋,习惯性地“嗷”得一声痛叫并且动作夸张地朝右侧后仰去。

    沧龙反应还是很快,就像没受伤一样,他立马坐起身来,伸手到右侧把我一把扶住,神情认真地打量我脑袋撞到的地方,还低头吹了一吹。

    我这才意识到,他好像真的认为我撞疼了。

    看我没事还不自在的样子,沧龙很识趣地收手,并把巨大的身子往舱内后边缩了一缩,不过他还是没说一句话。

    “我们……快到了吧?”就在我认为他是不是在忌惮什么监听设备才不跟我说话时,他开口了。

    “嗯,已经在降落了。”

    接着是漫长的安静时刻,只有鬼岐在我的脑袋里唧唧呱呱地碎嘴巴。

    “你们俩认得的吧?”

    “显而易见。”如果是陌生人那现在怎么说也会热火朝天地聊起来了。

    “你们是那种关系吗?”

    “什么关系?”

    “那种男女之间最常见的关系。”鬼岐的声音是没有情感波动的,但此刻它已经在我的脑海里变成了一副贼眉鼠眼打听的模样。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摇了摇头,“我们的关系就跟我跟你的关系一样,同事,明白?”

    第三军事广场的机组指示灯在云层下方已经初具形状,我按照预设轨道调整好角度,逐渐下行。

    我转身对沧龙正色道:“落地会颠簸,一般得坐着,你可以吗?”

    他点点头,坐起身来,我打了个响指,他看着沙床的两头沙粒瓦解变幻成座椅的扶手与靠背部分,接着我把舱内仅有的一副安全带给沧龙系上。

    “那你呢?”这一刻,鬼岐和沧龙发出了同一个疑问。

    “我自有办法。”

    很明显,这个回答并不使沧龙满意,他一度要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给我,被我瞪了两眼意思是“如果你敢不听我话你回去后就没有好果子吃”后转为攥着我的后腰带,像是生怕我随时飞走一样。

    事实上,我之前无论是起飞还是落地都忘了系安全带,我直接把半个舱以下铺满了沙粒,而我把自己肩膀以下都埋入其中,利用沙池固定且减震,对我来说比那几根细带子可有安全感多了。

    进入轨道,减速落地滑行,停在导引旗飘扬的站台,我关闭了整个“桑德拉”号的动力引擎,瞬间整个舱内的沙形造物都变回寻常的模样。

    我打开舱门,感受着许久没感到的习习凉风,些许感慨上头,我先爬出舱,接着转身向沧龙伸手,他犹豫了一下便握住跟着我一起爬出。

    “你俩通过这边的检疫检查后就可以乘专机回南云机场了。”

    接待我们的是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中性大jiejie,据沧龙介绍,这位就是欧阳小姐,他们小队的小队长。

    “沧龙,照理说,你应该跟我们这次活动后进行行动总结的”,欧阳看了眼我,“但是矛沙这次做了桑格的工作,导致桑格也没有办法进行行动总结了,这次行动意外的变数太多了,我们后面还会再做一系列善后工作。”

    “冥后跟我说了你的特殊情况,之后的日子你俩还是呆在大都的高新特区吧,该干啥就干啥,虽然我们没有按照计划的任何一种执行,但结果居然比预料之中的还要好。”欧阳拍了拍沧龙的肩膀,表示肯定。

    接着她抬眼仔细瞅了瞅我:“小meimei,你不能来当压制者,真的是咱们军区的一大损失啊……真不知道冥后到底怎么想的……”

    “你还想去开机甲吗?”沧龙问我。

    我吓得后退了两步:“沧龙,你是被泼沥夺舍了吗?你居然不说战场多么多么危险了!你居然真的同意我开机甲?”

    沧龙没听出我的讽刺之意:“欧阳小姐说你有这方面的天赋,我想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还是应该多让你尝试一下。”

    “哦对,说起来,确实还有一个事情我要叮嘱一下你们,我都差点忘了”,欧阳皱起了眉头,“泼沥的灵魂我们至今都没回收到,汨罗和沙泽也没有,他们坚持我们带走了他们的军官,可是鬼知道阿修罗会想附身到谁身上?沧龙,你是跟他切实交手过的,如果你有出现记忆丢失或错乱的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万一他渗透到大都中去那就麻烦了。”

    我听得头皮发麻,不禁问道:“那有没有方法可以提前检测出他在谁身上吗?”

    “暂时不行,阿修罗受到重创需要一定的时间沉睡修复,就跟病毒潜伏期一样,我们最高级的灵魂检疫站都做不到一眼看破,不过他占据身体到长成可以随意附身的强大形态需要很长时间,不用担心,我们会保证你们的灵魂健康。”

    除了欧阳的隐忧之外,整个检疫与登机的过程都非常得顺利,沧龙虽然身负重伤,不过在检疫站那边精细处理后已经是半个没事人了,我们提着大包小包上了返程的飞机,其中大部分是鬼岐、欧阳还有冥后塞的一些离别礼物和慰问品。

    沧龙让我坐在靠窗的位置,这趟车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他右边的那个黑人哥们一直用蹩脚的中文在要沧龙的联系方式,沧龙一本正经地装傻充愣、打手势说自己没手机,我看着都想笑。

    “这次回去,我们分开睡吧”,他说,“我不想让你被泼沥伤害到,虽然我不知道他现在在我身体哪部分里……”

    “我不要。”

    我看着外面的云海被夕阳染成泛着金色的粉红,笑容变得越来越肆意。

    “没事的。”我转头看向沧龙,他的神色变得愈发慌张,他捧起我的脸看着我的左眼瞳孔。

    那里原本是如墨的黑色,现在是一片鲜血的颜色。

    “因为我知道,泼沥选择寄生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