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五天后,花蛊带着五仙的心腹和十几个教派借给她的教众埋伏在了嵩山之下。 只要跟他们说“从嵩山那里抢到的东西都可以留作己用,我不需要分成。”那些无利不起早的高层们自然会乐呵呵的把教众借出来,还要多谢她慷慨,这种铤而走险的事情只要不是大人物亲自上,只要能拿到报酬,死多少人他们都不会心疼。 然而她对五仙教内心腹的口吻却是“速战速决,不要恋战,拿自己能顺手拿走的东西就行,接下来的场景不是你们能应付的。” 花蛊没有遵从江元声的吩咐,在荆紫关设下埋伏,而是直接设在了嵩山脚下的野树林中。 在荆紫关也是杀,在嵩山脚下也是杀,唯一的区别只是嵩山支援的时间。 她要的就是他们来支援。 阵势浩大的队伍从远处遥遥冒了一点头,几十个弟子上面抬得是红的金的,数不清的贺礼。 老东西倒是名望挺足,值得别人抬这么多东西送他,一想到此处,花蛊又开始恨得牙痒痒了。 她看过张伯然的画像,果不其然,领头的就是他,现在的他还是意气风发的三代弟子,等会就该是死尸一具了。虽然她会对杀素未谋面的人心生怜悯,但为了教众,却不得不这么做,麻烦要索命就找那个老狗贼吧。花蛊心道。 “杀!” 仪仗刚走到魔教的埋伏内,人群中就蓦地一声大叫,霎那间,几十接近上百的魔教弟子纷纷从树林中跳了出来,两边人群一下子就对冲了起来,厮杀声,叫喊声连绵不绝。 花蛊却蹲在了原地没有动弹。 张伯然武功斐然,手起刀落就将魔教的人头砍下。但他没有发现,一只慢悠悠的蛊虫,迎着风悠闲地飞到了他的耳道里。 得手了!他死了! 她看也没有再看一眼,转头就运用起了十足的功力在树林中飞跃,脚尖起舞,御风而行。紫色的身影在空中一闪而过。 “山下的队伍遇袭了!!快去支援啊!!!” 把内力用在嗓门上就是妙,离着几里远都能听到五仙弟子的大吼声传彻了嵩山,果真是她带出来的好教众,这次要是能全身而退一定好好赏你,在此之前还是赶紧跑吧。 花蛊勾唇,一抹浅浅的笑意挂在脸上,看着嵩山上一片sao动,人山人海的弟子往山下涌动,于是便只剩最后一步了。 她躲躲藏藏,从嵩山派小门飞了进去,本来还轻松的脸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瞬间挂上了焦急的神色。 完了!她不知道藏书阁在哪啊!藏书阁在哪!藏书阁在哪!早知道问那个老东西要地图了!急死她了! 找到了!还好牌匾够大! 这种门派重地自然和别的建筑不一样,它庞大的身躯竖立在嵩山派最中间,花蛊却没有心思去欣赏它的古韵,而是用力一踹把顶楼的窗户踹开,直接滚了进去。 有人吗?没有人,她赌对了,没人能看到自己同门被袭还坐得住,哪怕看守的弟子只是出去了短短几分钟,再回来时也会被她设下天罗地网的蛊虫直接咬死! 最重要的东西在哪?应该是在暗格,或者暗室,把重要的书籍大咧咧地摆在外面太失智了,但是对于她而言,最不怕的就是寻找这种暗处的东西。 从五仙教蛊室带来的所有蛊虫全部倾巢而出,那是她十几年的心血,轻易绝对不会全部拿走,但是现在就很有必要。数量无比庞大的虫子们不放过任何角落的在搜索着有可能存在空隙的地方。 三个暗格很快就被搜了出来,花蛊一直悬着的心终于从最高空落了下来。 不管这玩意是什么,她得手了。 —— 一封密信连夜送到江元声的桌上。 嵩山本派遇袭,三代首席张伯然死在嵩山脚下。嵩山派反应异常,紧闭山门,似派中有变。丁三暂无消息传出。 这小丫头,不,不能把她当作无知小儿了。花蛊的动作多少出乎了他的意料,袭击嵩山本镇,很冒险的一步棋,不过真让她走成了。能从嵩山上活着下来,江湖名声就不用他帮她铺垫了。 嵩山派没有第一时间大张旗鼓的下山报复,门内应该是出了不小的变故。以她的水平奈何不了嵩山掌门右子雄,那是他儿子着了道?还是哪个嵩山派二代仓促间中了蛊? 江元声的右手不自觉地敲着桌面。 无论是谁,嵩山舔干净伤口之后都要跟魔教不死不休了。 嵩山派集中在魔教身上,省了他的心思。花蛊这一点主观能动性,他也可以暂且放过。不过拿不到嵩山派贺寿的礼金,又在嵩山脚下送了这么多手下,她的魔教内部怕是要开始造反了。 他心情甚好地饮着杯中茶,等着花蛊再次上门求助。 —— “我就不信有人敢直接闯进来五仙教内部。” “要是哪个愣头青闯进来被蛇啊蝎子啊咬了一口,最后还不是得求我帮他们解毒。” 花蛊的一时嘴硬显然并不能把事情就此带过,比如现在,以护法宦嘉为首的四五个心腹围着她开始长吁短叹,明里暗里的指责自己的教主做事太过冒失。 ……唉,还不能告诉他们老东西的事,她确实是有苦说不出。 “你们日叹夜叹,能把外面那群找事的魔教叹死不成?别废话了,抓紧把抢到的东西清点一下,好好收拾送过去吧。” 她喝着甜水,低头苦恼着。 这次虽然伤亡惨重,但好歹有个“明明是你们跑得慢”的借口,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花蛊此去的目的是为了跑到嵩山上大闹,但一是有半数的教派并没有损失,二是其他教派好歹也零零散散跑回来几个,带回了战利品,因此他们找她闹事的理由也不算完全正大光明。三是,新任魔教教主第一次出山,各门各派都谨慎地没有借给她内门弟子,所以死了些武功平庸的倒也很正常。 “把我们抢到的东西都送给那些死的人多的教派,把还要纠缠不休的名录再送还给我。” 花蛊思索再三,吩咐道。 不接受的,那就杀吧,还能怎么办。 暗杀这招在内部不能多用,毕竟当所有人警戒起来,一般的蛊虫也会被及时消灭。 所以还得她亲自出手,挑点最会搞事的来杀鸡儆猴。 …… 十日之后,她又推开了江元声的门。 唉……果然都是人精,挑了三个只杀了一个,最近教中都害怕起五仙的毒虫了,各个都戒备的不得了,虽然时日一长迟早会松懈下来。但她现在手上的牌就那几张,还是早点用了渡过难关吧。 “老……”她在说什么!“江盟主。” 花蛊偷瞄了还在打坐的“老东西”,他应该没听到吧? 江元声闭上的眼睛微微颤动了一下,没打算起身迎接,打坐不停,说道:“这次大闹嵩山是你的主意?我的命令是在荆紫关埋伏。” 老?第一次是不是给她的印象太和善了?算了,一句疏口都要惩戒,岂不是显得他更像魔教了。 看来是没听到,花蛊刚放下了心,结果听到他的说辞,又开始有点紧张起来。 “你就说事办没办成吧。”她嘴硬道。 江元声面色不变: “这是你的第一次任务,我暂且放过。若是之后再敢自作主张,休怪我不留情面。” 自己做成了一点事,翅膀倒是硬了。不过他不打算给她太多的自由,花蛊不会成为他的盟友。 “说说你那日在嵩山的情况。” 哼,老狗贼。 这个词每天都要在花蛊脑海中闪过数十遍,只有在心里多骂骂,她才能让自己不那么恶心自己屈居在他之下的折辱。 难道武功这种事真的很看年岁吗?她就不能直接神功大成把他打死吗? 她强装淡定,自顾自的坐了下来,“跟你交代的差不多,截道,阻杀,我把蛊虫放进了他的耳朵里。”也小心你的耳朵,花蛊心道。“之后顺便去逛了逛嵩山的藏书阁。” 藏书阁?江元声睁开了眼,没想到倒是个意外之喜。“难怪嵩山派闭门不出,你点了他们藏书阁?” “没有,我可不想被他们倾派追杀。”五仙教的发展还需要时间,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花蛊白皙的手腕托住了自己的下巴,“在顶楼的暗格里拿了点对你有用的东西。” “哦?嵩山派的密藏?” 有点意思,暗杀,飞贼,下蛊,花盛琅,你还真是教了个好女儿。 江元声不动声色:“说来听听,是哪门功法?” “自然是对你有用的。”眼前的男人压迫感太强,她又开始掐自己手心了,哪天得好好改改这个毛病,“话又说回来,江盟主难道不打算先救济一下我摇摇欲坠的魔教吗?这几天坐山观虎斗很畅快吧。” 江元声微笑地看着花蛊:“何谈坐山观虎斗?过几天嵩山派舔好了伤口,追剿魔教的时候,我这个武林盟主可不会袖手旁观。” 她最好时刻意识到交易的条件只能由他定。 卸磨杀驴是吧?花蛊心头火起,堪堪忍下了江元声的调侃。 她手中有三份东西,最后一份到可以用来跟嵩山派讲和,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他们说不定就善罢甘休了。所以这一份,不能让江元声知道。其他两份…… “哼……武林盟主……”真是道貌岸然。 她闭目,痛骂不坚定的自己,“其中一份是他们各处的资产账本,详细记载了他们经营的产业。” 江元声内心差点笑出了声,面上却不动神色。 花蛊,你这是翻到嵩山派的心脉了啊。这单子里有多少能坏嵩山派名声的东西?你似乎不太清楚其中的价值。 各大派明面上兴盛靠的是武功,哪家的太上长老功力高,哪家的后起之秀数量多,哪家的掌门战绩好,哪家就如日中天。可还有一条永恒的暗线,金钱和人情。无钱则无派,山门修缮,弟子吃住,药草灵丹,无论哪一项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不善经营者只能收收弟子学费,一辈子也不过是个小镇武馆的水平。 而这些赫赫有名的大派,手下都是上百年的产业。田产,押镖,票号,漕运,乃至于青楼楚馆,赌博放贷,都会渐渐成为当地大派的命脉。盘剥过分的,在百姓间名声臭了的,沦为魔道,天下人人得而诛之。那些产业兴旺,名声在外的,就成了官府也奈何不得的名门正派。 “账簿吗?进了藏书阁不翻功法典籍,拿这些劳什子有什么用,你以为嵩山派是钱庄吗?”他再次闭上了眼,“另一份呢?” 听到江元声的说辞,花蛊再不懂事也知道他是在刻意压价了! 可恶的老狗贼!当她不管账吗!好像确实不管……但是她也是知道账簿这东西丢了的话有多恐怖的。 “既然没什么用,那我就还回去了。”她故意阴阳怪气他,“还省的有武林盟主来亲自追剿我。” “请便,你可以试试现在见到嵩山派的人,他们会不会听你说话。”江元声口气轻慢,“不过要是另一份有些价值,我也不介意两份一起收下当个参考。”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讨价还价而已。 油盐不进,水火不侵是吧! 花蛊直接挑明了来意,“魔教现在分崩离析,我需要钱稳定人心。”就算是亏本买卖,她也得做了,现在再不拿到钱,她和她的五仙教就真要抱头鼠窜了。“还有一份是五岳剑派之间相互的密信,这个对你这个武当派掌门和武林盟主来说想必也是重要至极吧。” 男人短暂地没有出声。 她也太走运了点吧?!还是说嵩山派居然蠢到把账簿和密信放在一起了??嵩山派金钱人情两条要害再无秘密,这些东西普通人拿到手也价值千金,对他来说更是价值无算。 江元声眯了眯眼,东西来得太过轻易,让他有些怀疑真假:“这条听着倒是有些意思了,东西都放在桌子上吧。待我之后验明了真假,再通知你去丰远行取钱。” 花蛊不满地敲了敲桌子,终于有点急了,“哪有你这么空手套白狼的,定金!先来个定金!” 取什么钱,她现在就要钱! “年轻人真是急躁,不知真假我也不好确定这些能值多少。”江元声这时倒是想起摆出了和蔼的面孔,暗中却传音了自己的死士,让她带八千两银票过来。“不过看在你大闹嵩山的份上,本座给你留三千两安抚教众,你看如何。” 打发要饭的呢!?花蛊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不敢相信这么低的价格也是他敢报出来的。 “你不觉得你过分了吗,江盟主!” 中年人和善的表情像是花火般转瞬即逝,他陡然沉色:“唉,本来看在你爹的份上,我不打算欺辱小辈。现在看来,是得替他做些管教了。”随后猛然发力,从榻上跃下,狭小的屋内没有空间给花蛊施展轻功的余地。左手排空,扫灭三只蛊虫,顺势格开她架势。连点四指,封住她阴阙经四xue。 “阴阙经四xue,被高手用真气搅动,则半身瘫软,酸痛难忍。你驱逐我留下的真气至少要半炷香,小惩大戒,借此时间可以好好想想该怎么与长辈说话。” 他的攻势快如闪电,花蛊完全没能想到他会骤然出手,不由得开口想骂:“你!老……”身体上传来的不适却打断了她的话,酸麻感让十九岁的少女没忍住低吟了一声,一时间,疼痛,不甘,耻辱都涌上了身体。她气得长吐一口气,咬着下唇闭上了眼睛开始驱逐他的真气。 老东西!老匹夫!老狗贼!抢东西的老土匪!变脸比翻书还快! 她止不住地在内心谩骂着。 江元声轻飘飘地从死士手里接过银票,特意用身位卡住了花蛊的视线。他转身看着她在座椅上颤抖,冷汗和呻吟一起吐出,突然有了些多余的想法。 南疆的衣服不知羞耻,紫色的衣裙飘带间露出大片洁白的腰腿。花盛琅,你还真是教了个“好”女儿。 他无视她的抗拒,在她身上摸索。袖间,胸前,慢慢探寻着年轻地rou体。真不错,把魔教教主当作一个弱女子对待,别有一番趣味。啊,在这,摸到腰间时,他终于找到了账簿书信。这套衣服上可藏东西的地方并不多,要是她想到提前藏在别处,反倒有些尴尬了。 五仙教的蛊术要时常将蛊虫怀绕在身,用秘术激发蛊虫的毒性,所以花蛊的身体对细微的触碰尤其的敏感。老东西在她身上上下其手,她却只能看着他肆意地乱摸,更是郁结于心。可恨的是他还专门挑那些私密的地方摸,她想忽视也忽视不掉,内心转的是什么心思真是昭然若揭。花蛊气得说不出话,只能寄希望于快些解开真气。 正欲挣脱之际,江元声却顺势掏出了银票,“今天先对你动手,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不对,这里是六千两,就当作叔叔的一点歉意吧。” 真是!狗贼! 花蛊强忍住羞耻,狠狠瞪他,从他手中夺过了银票。开口就想继续骂他,又想到骂他的话等会还有新的理由来整治她,最后干脆咬牙切齿地夺门而出了。 什么鬼地方!再也不来了! 江元声看着女人气急败坏地跑出去,读着手中的信件,轻笑了几声。 比起跟花盛琅这只狐狸纠缠,调教她女儿明显有趣得多,而且赚的也多多了。六千两就能换来手中这些秘辛,哪有这种好买卖。 他不失闲趣地饮下了一口茶。 下次叫她来时可以加上点别的事情,想着那凹凸有致的女体,江元声倒是有点期待再次会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