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海岛幸福小日子 第2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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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回不想给,还想亲亲她。 安安小声地跟林回说:“哥.你带换洗的衣服来了没?” 林回吸了吸鼻子,感觉到不同寻常的味道,低头一看,哦吼!他的外甥女“嗯嗯”两声原来不是在叫人,是在使劲屙粑粑呀。 林向阳忍着笑,从床底下掏出一件旧棉袄说:“你赶紧把衣服换上,臭乎乎的。” 林回两个手指夹着旧棉袄说:“这是从哪里弄来的,你咋还把打补丁的衣服带过来了,这不是你砍柴穿的么?” 林向阳说:“你二姐夫最近喜欢上村子里的这种特色,他说他是城里长大的,想要感受一下村子里的风土人情,非要高一些花花绿绿的袄子、棉裤穿。也不知道城里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回脑子聪明,知道这是一种时髦的扮装趣味。就跟林向阳说:“这你就不懂了,得,我先凑合穿上,你等我洗完军装,陪你到下面晒晒太阳?” 林向阳起身穿衣服,穿完厚褂子就开始穿鞋,边穿边说:“我说我今天老实点就在床上躺着,非要我下地,这可不是我要求溜达的。” 林回失笑道:“你要是不愿意下去晒太阳就别出去了,我不勉强你。” 林向阳急了,亲手给小瑶瑶裹上花棉被说:“我行但我大外孙不行,她这么小个娃娃,就得多晒太阳。” 安安帮着抱起小瑶瑶跟林回说:“让咱爸出去透透气吧。”说完跟张凤英说:“你跟爸就是两个极端,一个满地溜达,一个不敢溜达。要我说,你也下楼走一走,你都拆线了,再不多走动,小心肚子里的内脏粘到一块去。” 她这话不是危言耸听,医生跟张凤英说过,让她适当运动。老是躺在床上不运动,容易让伤口附近的内脏产生粘黏,到时候还得再动手术给它们分开。 张凤英捱不过,磨蹭着穿衣服穿鞋。 她到底还是胆子小,怕动作大把伤口又撕开,由林回搀扶着慢吞吞地走在林向阳后面。 住院部下面有一排梧桐树,梧桐树下是一条散步专用的小路。 树与树之间都有长木椅,供楼上的住院病人下来溜达歇脚。 林向阳走路快,走在前面。安安抱着小瑶瑶走在后一步距离。林回跟张凤英走在三步外。 刚刚进入初冬,中午的暖阳照在人身上还是很舒坦的。 林向阳想要到住院部门口附近的木椅子上坐着,他想在那边等着大儿媳妇和两位外孙来。 他过去的时候,小路对面的木椅子上已经有一对老夫妻和一个女同志坐着晒太阳。 这两位老夫妻穿着病号服,外面就套着棉马甲。 他们看向林向阳。 病友之间有一股相互莫名的惺惺相惜的感情,至少林向阳是的。他客气地他们打了个招呼,坐在对面。 老夫妻见小瑶瑶胖乎乎的很可爱,长相白净漂亮,就是身上裹着的大花棉被暴露出对方的农村家庭环境。 他们儿媳妇嘀咕一声:“这不是市干部对口医院么,怎么什么档次的人都被送到这里来了。” 老太太低声说了她一句:“农民阶级哪怕穷苦也是值得敬佩的,说不准人家是为医学实验献身。” 儿媳妇小卢闭上嘴,在婆婆身后打量着隔着一条小路坐着的林向阳他们。 她公公是棉花厂后勤办退休的副主任,享受副科待遇,医药费报销百分之八十。 每年冬天她公公都会以哮喘的名义入院治疗,他岁数大,就让老太太作为陪护一起住在医院里。 哪怕是普通病房里,一间住着八个人,也能有足够的暖气。一年冬天下来能省不少煤炭钱。医院这样干的干部不少,都走的公费医疗,大家心照不宣。 只是今年他们家住的楼房顶楼频频漏水,暖气供应不上。小两室的房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于是小卢的公婆死皮赖脸的提前住进医院,小卢每天大多数时间也在这里混暖气。晚上要是没有护士赶她走,她晚上也能在这里睡。 老头子看到林向阳向他点头,又看到穿着旧棉袄的林回,端着干部的款儿说:“老兄弟,我那边有两身旧衣服,就是肩膀的地方破了,你们要不要啊?我的衣服都是好衣服,你们拿回去补一补还能穿个几年咧。” 第274章 气氛一时有些冷场, 老头子极力推销着自己的破旧衣裳说:“你们不用不好意思,你看你儿子身上打个补丁不是一样能穿么。” 林回缓缓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发现胳膊肘有个不大点的补丁,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 胳膊肘的地方容易磨, 村子里的人穿的久了难免会有个补丁。 林向阳见到老头子跟他搭话, 看对方的说话态度似乎是个退休的领导干部,他便客气地说:“谢谢你, 但是我家不缺衣服,是这个小娃娃把她舅舅的衣服弄脏,不得已穿的旧衣服。” 张凤英让了让地方,叫安安也坐到椅子上。 安安不想坐, 她脚冷,走一走反而不那么冻脚。 林向阳手术急,后来又在这边住了十来天院,她没时间回去拿棉鞋,脚上穿的还是单布鞋。 小瑶瑶看她走来走去, 自己坐不住, 伸手要小姨抱抱。 小娃娃“咿咿呀呀”地晃了晃手, 手上的小银铃响了一声。安安听到对面年轻女同志说:“哟,手上的烂铁响的跟真的似的。不知道还以为是银的呢。” 她没等安安说话, 瞧着安安脚下的千层底的布鞋说:“你脚上的鞋底子不错, 回头给我缝两双。” 张凤英给人缝过鞋底子,千层底的鞋底费眼睛费功夫, 一双下来得花她三天的功夫。村子里给的手工费也比一般的衣裳高, 能有两元钱。 倒是这位女同志说她识货也算是识货, 说她不识货,还真开口说:“一双给你们六角钱, 我是八寸八的脚,给我可大一点缝。” “谁说要给你缝鞋了?”安安觉得她说话有股瞧不起人的架势,开口说:“还真把六角钱当做宝了,这样的鞋底,要是六角钱一双,要多少我买多少。” 老太太见儿媳妇惹到他们不快,带着歉意地说:“她说话就是心直口快,你们见谅啊。” 林回说:“这是心直口快么?就是盛气凌人。” 林向阳一直瞅着门口发愁,他还没想好给天天乐乐什么见面礼,听到他们说话,摇摇头说:“别吵了,等你们大嫂过来看着不好。” 林回把身上的旧棉袄拍了拍,抬头看了眼太阳,不欲跟对面一家人争执,接过话题说:“再等一会儿还不来咱们就上去,免得二姐做好饭找不到咱们。” 张凤英也不是争论口角的性子,她拉着安安的手说:“你回头帮我问问医生,你爸有没有忌口的东西。咱们最近吃饭的人多,容易忘了。” 安安说:“行,我等会就去问。正好也问问医生你摘了肾是不是也要有忌口的。” 对面的小卢一下提高声音说:“我说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进来,原来是‘捐肾’!嗬,还真是赚钱有术。也不知道农村肾一颗值多少钱,我猜顶天也就一百元。” 老头子打断儿媳妇的话,斥责道:“你赶紧跟他们道歉,这哪里是干部家庭出身的人说的话!一点分寸都没有。要是被别人听到举报,他们岂不是白白捐出去一颗肾。” 老太太说话的语气很奇怪,也不知道是真心训斥儿媳妇,还是在显示自己的优越感:“你没下过乡,不知道农村人过的有多苦。为了一口饭,就在泥巴地里刨食。你看他们穿的衣服还带着补丁,真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嫁到干部家庭来,能穿的起的确良,吃的起香肠。你爸让你跟他们道歉,你赶紧道歉,实在不行,你看着买点花生瓜子什么的给他们补偿一下。马上就过年了,省的他们花钱买了。” 林向阳的注意力成功被老太太拉了回来,当然拉回来的不光是注意力,还有一股捅了神经病窝的感觉。 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看着对面穿的旧旧的中山装的两位老夫妻,以及裹着蓝黑棉袄的年轻女同志,林向阳还真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们在优越什么? 他们在显摆什么? 林向阳打量半天,还真没看出来啊。 张凤英知道林向阳这两年越来越忍不下脾气,她跟林回打了个眼色,让林回把他爹往回带。 然而林回也来了脾气,对面一家三口完全就是狗眼看人低。 嘴里头说着是道歉,字字句句都是在欺负老实人,看不起农村人啊。 对面老头子看他们不做声,还以为是农村人见到领导干部胆怯。 他带着领导干部们特有的对劳动人民嘘寒问暖时,生疏而客气的笑容说:“我没有管教好我的家人,让老兄弟见怪了。她们都是在家里养尊处优习惯了,说话刺耳不中听。来来来,我这里有烟,老兄弟来一根,就算是我替我的家人们给你道歉。” 林向阳咧着嘴,也不知道是被气大了,还是被神经病一家闹的哭笑不得,他也学着老头子生疏客套的笑容说:“我可不抽烟啊,我二闺女说,抽烟短命,在医院抽烟那就是不要命。我还想多活几年,老哥啊,我就不抽了,你着急赶路的话,你抽,你多抽点,我就算啦。” 老头子也不是多大的干部,就是个副科长退休,堪堪比科员高半级。 混了一辈子混成这样算不得多有出息,最后也不过是资历在那里摆着,让他退休的时候能好看些,厂里领导大发慈悲给他弄了个干部身份。 长时间当群众的人,渴望当干部渴望的发疯,好不容易当上干部结果还是退休。 他没地方拿着干部的款儿,城里人拈亲带故总会有干部亲戚,只要是干部,那他就是最低级的一等,谁也比不过。他只能把自己的干部身份往农村劳动人民身上使一使。 什么买菜的时候背个手到菜市场里挑挑拣拣啦。一个月仅有一次去餐馆吃饭的机会,他不能放过,也要带着家里人,对着一桌素菜唤来服务员指点江山。 到了医院里,医生护士他们一家人不能得罪,一般在干部住院区住院的他们也惹不起。犯了干部病的一家人,好不容易看到不如他们干部身份的群众,憋着干部的架子总算能使出来了。 张凤英看个稀奇,她小声跟安安说:“他们这样瞧不起咱们,你说我咋就不生气呢?” 安安比她娘有些文化,想了想说:“可能是思想境界不一样了吧。以前咱们家穷就怕别人在背后说咱们是穷鬼。现在家里环境好了,再有人说这个话,咱们打心眼里也就是把它当做玩笑话听听。” 林回当了兵,站姿挺拔,但在家人面前还是放松的。他乐的摸了摸自己胳膊肘上的补丁,靠在后面的梧桐树上说:“没想到小小的补丁还成了照妖镜,怪不得要忆苦思甜,做人还真不能忘本啊。” 忘本? 这两个字一下刺痛了老头子一家。 老太太可是跟老头子当了一辈子的“群众”,好不容易熬到六十岁有了个“干部家属”的身份,居然让她不要忘本? 他们的儿媳妇知道公公婆婆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提起以前当“群众”时候的事,她自以为刁钻地说:“照妖镜?我看是照穷镜吧。看你们一家在这里愁眉苦脸的,要不是就是捐肾的钱不够花,要不就是有病没钱给医药费。不管是哪一点,你们有什么资格叫我们不要忘本?” 小瑶瑶似乎被她的话逗笑了,她拍着巴掌“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她一笑,让林向阳和张凤英他们也笑出声。 对面的小卢见到她说的话被一群农村人笑话,气的眉毛都要立起来。 林向阳说:“我的确是愁眉苦脸,但也不是因为‘穷’,我家里以前的确很穷,不过现在日子过的好了,犯不上为了钱愁眉苦脸。” 老头子说:“看你家儿子这样的打扮,就算是为了儿子挣个好出路,你也应当跟我好好交个朋友,不应该不识抬举。你们一家还真是粗鲁的乡下人。” 林回手握拳顶在嘴边笑了半天,摆摆手说:“你们一家三口实在有意思,你们多说一会儿,我听着回头学给我二姐听。她最喜欢听神经病说话呢,前些天刚把一对神经病母女送到医院里去,你们要是也想去,回头我跟我二姐说一声就成了。对了,是免费的。” 老太太脸黑的不行,她扶着长椅站起来,指着林回说:“我老伴可是棉花厂的副科长,你还真是没眼光。要是跟我们家处的好一点,结个善缘,等到明年棉花厂招工,说不定还能看情况把你介绍到里面上班。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鼠目寸光。我看你后不后悔的。” 说不定、看情况? 这就是连介绍到棉花厂上班都还拿不准呗? 就这样还暗示要别人家巴结他们家?真是好大的官威。 张凤英不懂干部等级,她问林回说:“副科长是什么样的官?混了一辈子下来,该不会比你二姐夫还厉害吧?” 林回故意用对方听的到的声音说:“我还真没接触过这么‘大’的官。” 他开口,对面也洋洋得意,一群泥腿子上哪里能接触到城里副科级国家干部呢。 林回酝酿的差不多,看到对面得意不行的嘴脸,勾了勾唇角,故意说:“二姐夫的那位警卫员叫什么名字来着?” 安安嘴巴快,说:“叫小瓜子哥哥。你问他做什么?” 林回说:“我就想问问瓜子哥,到底副科级的国家干部大,还是二姐夫的官大。” “二姐夫?警卫员?”对面的老头子一下坐直身子说:“你们哪里来的这样的亲戚?八竿子打不着还往自己身上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说的是真的!我告诉你,本来我看你愁眉苦脸的,还想着要不要帮你一把手,老兄弟啊,你是自己把自己的路走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