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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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蜀位于怀尔南部,与卞春相隔十几个城市的距离,卞春是怀尔的中心城市。
‘走吗?’小道士扶着头上的乌木簪问阿灼。
面前的道路洁净充盈着灵力的味道,一人一妖沟通着识海:‘还是你想换个样子出发?’
‘嗯……好,我知道了。’小道士在识海中与阿灼对话,转瞬消失在人群里。
卞春这座城市,以修真之人的灵力供能运转。
因为城市内部运行能源的无限量供应,灵力充沛有余。大能们为处理卞春地基下丰裕外溢的灵力,便将各种各样的传送阵刻篆于城市的地面、犄角旮旯里,以消耗溢出的即将威胁城内其他生命的灵力。
那其他生命即为兽宠,各种植物和不必须的食物。
‘——你说施加灵力罩?’
不,那可保护不了什么!
灵力罩无法将整个卞春笼于保护圈中,亦保护不了其他生命。因为那些小东西吸收不了灵力,也没个吐纳之法掌控外溢的能源。而依靠卞春城内的其他阵法,方可实施保护城市的全部方案。而这,无人得知才好。
卞春可是一座全盛状态的战力堡垒。
阿灼身为妖族,入这修者之城,还是需要避嫌的。
小道士极尽敷衍的“哦”了声,“然后呢?”你就是嫌这儿规矩多,太麻烦,懒得出来搭理人罢了。
阿灼恼怒道:“对,你知道就好,赶紧走吧离开卞春!”
“我讨厌这里……”
在修者的地境里,妖族历来是被人撵着四处跑、藏头露尾的存在。虽与人族大能签有和平共处协议,但那只对强者有效。
而那些弱小如蜉蝣的妖族,只要他们不在人群中做出惹是生非之举,便一切安然无恙。
12.
小道士于卞春城内又进了一个传送阵,随后到达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川蜀。
一个日日下着连绵阴雨,潮湿又阴寒的地方。
至熙熙攘攘的人群,行人手中各持一把油纸伞。小道士顶着绵绵细雨穿行于人群中,湿了衣裳:‘出来吗?’
阿灼:‘不。’
漫天烟雨缥缈降落,小道士抱着大叶芋一颗一颗吃着桑葚:‘你再呆一会儿怕是不合礼数,我要去客栈登记房间,随后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嘁!我知道了。’
阿灼说:‘到前面的那条小巷子里,我就出来。’她到底小瞧了小道士的刻板程度。
小道士往前面的小巷子走去,身边熙熙攘攘的行人逐渐稀疏,脚下青石板的缝隙里有翠嫩的小草冒出,青绿的苔藓攀在巷口的墙角上,水珠滴答砸在青石板上,溅射出一圈水渍。
小道士停下脚步,立在巷子里面:“好了,出来吧。”他伸手碰了碰头上插在头发里的乌木簪,“我们去找个歇息的地方,吃上一顿好吃的如何?”
“……刚才我不是故意的,人妖有别…男女三岁不同席,我可以道歉,但是你得现形,自己走。”
小道士一头乌黑的头发被雨雾洇湿,水亮亮地盛结着一层晶莹剔透的水珠。
阿灼光明正大地现出人形俯视着小道士的头顶,伸手一抹,撸下满手的水渍。她抱着手臂,悄无声息地在衣袖上擦干掌心的雨水,气哼哼地说道:“真是的,这算哪门子道歉嘛,你诚心来气我的是吗?”
阿灼一指戳向小道士的额头,被打开。
小道士的唇角噙着笑,“你说了算,你觉得是就是。”他不喜欢被任何人或者妖指着头,那样想打人。弱点,可不能交于他人手上。
“啧。你可真机灵。”阿灼撇嘴。
13.
龙门客栈,位川蜀西大道偏离主支干的深巷里,是大多数参与天元会大比的修者的落脚之处。
小道士付完灵石,领着阿灼上了客栈二楼。
分开。
然后背对而驰。
沐浴更衣。
14.
小道士在阿灼的门口静候着,她也该出来了吧?黑色的眼睛眨了眨,无所事事地盯着脚下的走道……好慢呀,太慢了……她在干什么呢?
小道士屈指敲了敲房门,无人搭理他……
“喂,小家伙,你在干嘛呢?”阿灼倚在楼口的分叉道上,笑嘻嘻地看着小道士,“没想到吧!我们出去瞧瞧?!”
她乐得看小道士的笑话,为此的最好方案是致使小道士一改自身寡淡无趣的个性。
但这很显然,基本没可能。
小道士笑了下,说:“好啊,我们出去瞧瞧。”他没有讲其他的话,而是选择放任阿灼。被她笼络在她的保护圈之下。
15.
天元会的举办场地,十分辽阔。
只能是这样说。
扶樵曾慨然应允,世有荷华,娉婷袅娜之姿,无人比之。
但这,只是一个荷华。
池中之花——荷华。
对,也不对。
那是一个女人,她叫游殷,是无双世界唯一的舞者,修者中的舞者。游殷其舞如荷华,独泠盛开,娉婷袅娜似清澜潋滟,以浊者自居,甚是蛊惑人心。
这天元会,曾为天骄们用以吸引游殷的目光而开。
可那个女人,是个魔物。
所幸有人识破了她的表象,缩减了那场盛会上的人员伤亡。荷华之姿,终无人得见其美。
天元会最初叫华庭宴,为赏析修者一技之长的地方。后来被人修改了聚集举办宴会的奢靡之处,在荷华一舞、魔物现世的大战后,成为了现在的天元会。
现如今的天元会大比,大抵就是些小孩儿的打打闹闹罢,根本不值得一提。
在老一辈的眼中,便是如此:那是一个,三十年一次的徒子徒孙们玩儿的地方。
小道士跟着阿灼四处逛逛,大比的擂台看着有点儿不太行……不大结实的样子。
“瞧瞧?”阿灼蹲在小道士身边说。
汉白玉的擂台,底坐仿佛即将散架。
听到阿灼的话,小道士回神看了她一眼,“这不是……在看吗?”
“嗯哼。”阿灼点头,她两手托着脸颊说,“这个故事好听吗?”
“那边那个说大话的修者,就是大战前夕识破荷华真面目的人,一个伪君子。”
小道士随着阿灼的目光看去,汉白玉擂台的对面,摆设着三个小桌,以月白色的锦作辅铺在桌面上,上置着一撂书册,说话的那人手中则翻着一卷书。
“好丑啊……”小道士伴着阿灼说,“他这么丑是怎么获得荷华青睐的?”
阿灼噗嗤一声笑了,她说:“人长得不丑好吗。也还算清秀可人,荷华……怕是瞎了眼啊!”
那人被一群小年轻半包围着,身穿一袭秾紫色的襦衫,黑底红领,衣上绣满清荷水色的暗纹,头上戴着金鎏银嵌白玉束发冠,发里插着一只血玉簪。
他面貌清俊,仍有一股青涩的味道弥漫于五官之中,生有点儿秀丽的惑人,一双眼睛总是上挑着瞧其他事物,眼尾淡淡氤氲了一抹嫣红。
这是荷华的原话,也不知瞧上了这修者的哪一点。阿灼托着腮看他……对着一群小家伙笑笑笑。“像个傻子一样。”她喃喃自语道。
“啊?”小道士有些不明所以,也就随阿灼去了。对面的小摊是真的热闹,但热闹关他什么事?
小道士从地上拉着阿灼站起来,他活动了会手脚说:“回去吗?我们也逛完了,去吃点好吃的?”
阿灼笑了笑:“好啊,我们走。”
16.
在某个偏僻小巷子里的小吃摊上,小道士被辣椒呛到哭了出来,他原先白皙的脸上遍布红晕,两颊的泪痕不断地刷新涌出。
小道士哑声说道:“……你骗我,好辣!”
阿灼在一边幸灾乐祸地说道:“川蜀的菜色以麻、辣为主,因为川蜀的地方天气多阴雨,川蜀人为了袪除身体里湿寒之气多食用辣椒、花椒等调味料。辣是当然的了,谁让你一口吞了菜,烫吗?”
小道士听完迟疑了会,他抹了把眼睛,擦去脸上的眼泪说:“烫…还辣……”
阿灼闻言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她“哎呦”了一声,顺手又夹了一筷子爆炒兔丁,便将自个手里的细颈酒瓶递了出去:“来,喝口酒会好上一些……嗯、咳……好喝吗?”
她看着小道士再次被辣到满脸通红,眼里噙着两包眼泪:“噗,你也太好玩了吧,怎么又信了我的鬼话呢?”
小道士默默地擦着眼泪,小小声蠕动着嘴唇:“——你就是个骗子!”
“还让我心甘情愿地往坑里面跳,自个儿把自个儿埋了。”小道士有些生气,他恨恨地瞥了一眼阿灼,“什么妖族,什么道统,全为你丢了。”
阿灼听到了这些话,她闷声忍笑,随后起身向摊主要了一份茶水,端到小道士的面前:“喏,我知道……喝吧,放心,这次我可没有捉弄你的意思。”
“很辣吗?我觉得还好吧,其实加把海椒之后可以更辣的……但是你吃不习惯……”
对着逐渐气弱的阿灼,小道士翻了个白眼,“是吗?我不信,我只喜欢甜口的可谢谢你了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