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抱抱我好不好

    邓唯唯因为手受伤休息了两天，而正好这两天，邓屿都还算忙，尽管他抽出了时间，还是没办法时刻陪着。

    所以一般白天的时候，都是周瑞和刘樱帮忙照看，而等晚上邓屿回来之前，戚娩下了班，也能看一会儿。

    晚上九点左右，戚娩刚哄睡了邓唯唯，出门的瞬间，便看到了邓屿发来的消息。

    一个小时前的。

    ——我今天晚点回来。

    戚娩往上翻了翻两人的聊天记录，除了关于邓唯唯的，便是一些生活琐事。

    比如她的床头灯修好了，比如邓屿备好了吹风机在浴室，又比如，问一问她今天想吃什么……

    她思绪放空了些，总有种两人是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

    戚娩不免叹气摇了摇头，正想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时，客厅的灯忽然灭了，眼前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心里顿时慌了起来，刚摸黑走了两步，脚下一绊，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呃……”

    她回头看向邓唯唯的房间，愣是忍痛没有叫出来，然而刚刚摔倒的时候，手机脱手飞了出去，她摸了一会儿也没找到。

    戚娩坐在地上，有些害怕地找了处地方靠着，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咬紧了牙关。

    她的呼吸逐渐重了起来，身形却是越缩越小，极为害怕的表现。

    戚娩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依旧克制不住。

    她靠在沙发旁，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家长晚归的每个夜晚，都会提前把电断掉，怕她浪费，也怕她用电不安全。

    所以一到晚上，她就只能害怕地躲在被子里，不敢乱走，也不敢探出头。

    后来渐渐长大，她心智成熟了，也知道一个大人不应该害怕黑暗，可是每天睡觉时，她都会给自己留一盏床头灯。

    她讨厌黑暗，或者说是畏惧，又或者，是为了保护小时候的自己。

    戚娩眨了眨眼，硬是把眼泪憋回去。

    没事的，她已经不是小时候了，不会那么害怕的，不会有事的……

    戚娩咬着唇，趴在地上又开始摸索手机。

    忽然，门锁传来动静，她一愣，连同身形都顿住。

    邓屿看着满目的黑暗，先是疑惑了一瞬，又打开手电筒照着去摸开关，连按了两下后才意识到应该是停电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忽地瞥见一个身影。

    “戚老师？”

    邓屿试探性地出声，因为他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可是家里除了唯唯，便是她。

    男人朝着她的方向走近，看着坐在地上的人，他刚蹲下，戚娩便忍不住向他靠近了些，伸手抱住他。

    “邓先生……”

    她难受地出声，刚发出第一个字，就委屈地哭了出来，声音低低的，带着啜泣。

    邓屿愣了一下，随即感觉到身前的衣服被逐渐浸湿后，他意识到，怀里的人，哭了？

    顿了几秒，他伸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女孩的肩。

    “没事了，我回来了。”

    闻言，戚娩闭上眼睛，眼泪流得更凶，她听着男人的声音，始终不敢放开他：“我好害怕，停电了，这里好黑，我看不见东西……手机也不知道丢在哪儿了，邓屿……你抱抱我好不好？我真的害怕……”

    她一边用哭腔哽咽着，一边又不敢大声讲话，低低的腔调传出来时，一字一句都触动着身前人。

    邓屿第一次有心疼的感受时，是邓唯唯被他哥嫂丢下的那一天，而第二次，就是现在。

    他圈住女孩的身子，不断收紧，理智告诉他这样的举止不对，可现在，他只想着怀里的人不要难过。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别怕……”

    他一遍遍在女孩耳边安慰着，掌心落在女孩背上来回顺着，平复她的情绪。

    两人相拥了许久，谁也没有出声打断这一刻。

    过了好久后，戚娩才慢慢停止啜泣，她靠在男人肩上，感受着他传来的温度，心里逐渐平复。

    不过他怀里很温暖，温暖到戚娩有些舍不得离开。

    “对不起邓先生，我失态了。”

    戚娩闷闷地开口，她觉得有点丢人，可是一想到现在两人互相看不到彼此的神情，她又好受了点。

    听她的语气，邓屿松了口气，他淡声：“不怪你，这么黑，如果换了唯唯，也会吓哭的。”

    戚娩有点想笑：“唯唯才几岁啊，可是我都二十多了，好丢人。”

    “不丢人。”邓屿接话，低头时，下巴搭在了女孩头顶，“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和年龄没关系。”

    “真的吗？那邓先生害怕什么？”

    闻言，邓屿顿了顿，摇头：“不知道，暂时还没遇到。”

    被安慰了几句，戚娩心情好了不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邓屿觉得差不多了，开口：“我去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别走……”戚娩连忙出声，似是察觉自己的举动不妥，她又低下声，“你带上我好不好，我不想自己呆着。”

    戚娩从他怀里抬头，隔着一旁手机的光亮，邓屿看到了她眼中的害怕。

    他叹气：“好。”

    两人起身，戚娩在地上坐了太久，褪都有些麻木，踉跄一下时，邓屿及时扶稳了她。

    顿了一下，邓屿改扶为牵，一手照着路，一手牵着她往门口走去。

    初步检查了一下后，邓屿看着一旁依偎着他的戚娩，还是没提及要出门买工具的事。

    把她一个人放在这儿她会害怕，带她一起离开，邓唯唯若是醒了又是一个麻烦事。

    明天再修也一样。

    邓屿将家里的蜡烛找出来，点燃之后，客厅里顿时亮了不少。

    蜡烛的光影晃动下，邓屿看清了她通红的眼眶。

    没了平时小太阳一般的笑容，却多了几分真实，邓屿落在她脸上的眼神温柔了许多，又有些心疼刚刚哭得伤心的她。

    戚娩注意到他的视线，抿唇眨了眨眼。

    两人的手还牵着，谁也没提松开。

    戚娩看着他半张微亮半张隐在暗处的脸，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邓先生，你，可以陪我去洗澡吗？”

    “我的意思是，站在门口。我还是有点害怕，你在，我才放心。”

    她及时补充了一句。

    ……

    邓屿没拒绝。

    隔着浴室的门，戚娩看着门边隐隐约约的人影，心莫名静了下来。

    她看着自己的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男人掌心的余温，很温暖，也让人觉得踏实。

    戚娩咬着唇深呼吸几口，忽然觉得黑暗也没那么可怕了。

    门外，邓屿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和戚娩相反，他的思绪静不下来。

    没什么事情做的时候，他就会回想起刚刚女孩窝在他怀里哭，一声声，听得他也有点压抑。

    他知道戚娩应该不是单纯的怕黑，在她身上，有着他不知道的故事。

    只不过，现在的他，没有立场倾听罢了。

    洗完澡后，邓屿带着戚娩推开了邓唯唯的房门。

    小丫头睡得正香，没什么反应。

    邓屿将蜡烛放到一旁，转头看戚娩：“睡吧，我今晚也会在。”

    戚娩看着他放下蜡烛后便转身走向了邓唯唯平时的小书桌旁坐下，他在这里，就已经给足了戚娩安全感。

    她没犹豫，小心翼翼掀开被子的一角躺下。

    悄悄转头时，正好能看见邓屿的侧脸。

    戚娩舒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睡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等床上的人呼吸平稳后，邓屿才转眸。

    床上一左一右躺着两个人，一个睡得正香，一个却不太安稳。

    戚娩蹙着眉心，偶尔还会缩着身子，半张脸都埋在了枕头里。

    邓屿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他只知道，这一夜，他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