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快乐

    7.

    阴愫自裁的消息在新年第一天传出，在所有人其乐融融的时候，丹绪一把火，连丧礼都没有办，就把尸体烧成了灰。

    他抱着小小的骨灰盒，脸上无悲无喜。

    “愫愫，以往都是你抱我的。”

    “愫愫，你在生我的气吗？为什么不说话？”

    “愫愫、愫愫……”

    丹绪向南疆求了一种药。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药，自从他拿到后便将自己关在府里，疯了一样拒绝所有人的探视，偶尔出门，只会抱着骨灰盒自言自语，抬手间能看到手臂皮肤上密密麻麻的刀痕。

    他不再上朝，不再拉拢朝臣，和丞相家的嫡女草草退婚，唾手可得的皇位弃之如敝屐。

    阴愫死后的第一年，三皇子变成了一个彻底的疯子。

    阴愫死后的第二年，三皇子死在后院梨树下，抱着被红衣包裹的骨灰盒，白袍和满地的梨花都染成红色。

    8.

    阴愫的遗书

    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阿绪，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见到我。近日大雪，容易着凉，你莫要呆得太久。

    新年的第一天，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个礼物。

    你可以摆脱我，无所顾忌的开启新的感情了。你父皇的病拖不了多久，有了丞相的辅助，将来一定顺风顺水。

    和一个正常的女儿家成亲，一个对你登基有帮助却不叫你反感的姑娘。我设想过这样的场景。

    阿绪，你不用愧疚。

    我知道王室夺权多是利用，帝王必须无情。我一开始答应你，早就做好死去的准备。

    我从出生就克死母亲，算命的道人说我天生孤煞，同我亲密的人寿数也会受到影响。我不信命，后来我爹死在战场。

    我没有活下去的目标，只是想杀人泄愤而已。后来我杀累了，又不想死，我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第一次听到“公子绪”，是苏州暴乱过后，人们谈论你的容貌。我想，到底是有多好看，能让这群人忽略这位皇子的功绩，只对他的脸议论纷纷？

    我悄悄跑到县令为你准备的宅邸一探究竟，你已经离去很多天了。

    民间总说公子绪如何漂亮，感叹红颜自古多薄命，听得多了，我便以为你是十步九喘的病气少年郎，一阵风就能吹倒。

    作为男子，确实过于娇柔。

    后来见到你，只觉得你像仙人一般，那些谈论未免太过夸张荒谬。

    除了肤色比大多男子白皙，我们阿绪就是一个消瘦高挑的美人啊。

    我不渴望爱情，甚至厌恶男人看我别有图谋的目光。但唯独喜欢阿绪，我想看着阿绪。

    因为一面之缘就拉你入水未免太过自私，于是我故意避开和你的接触。

    但我没想到阿绪对王位如此渴求。渴求到可以跟我到边疆，若不是我发现你，你多半会死在路上。

    爱情和我的性命一样廉价，但阿绪的命在我这里是宝贵的。

    我想成全阿绪，再试试能不能成全我自己。

    或许我一开始并不爱你，但你亲我的那一下，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我与同僚们打赌，赌你会在一月内爱上我。

    我计划若是侥幸赢了，就不管不顾将你绑在身边，锦衣玉食的养起来。三年五年，你总能因为我的好而忘记权势的诱惑。

    若是赌输，我将竭尽全力助你上位，算是我唐突的将你纳入赌局的补偿。

    但那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阿绪无论如何，都会让我开心，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如此着迷的爱你。

    一个月过去，我想，再等等。

    再等等。

    我喜欢阿绪假装和我耍小脾气的样子；喜欢阿绪因为我做得好奖励我的亲吻。明明抗拒却还是不得不同我演戏，拒绝或是强迫自己接受都好可爱。

    阿绪，我舍不得离开你，却更舍不得让你失望。我知道我的存在迟早会让你头疼，称帝后我只会是一个让你处处受限的权臣罢了。

    我怎么舍得让你那么为难。

    遇到你之后，我格外信命。我祈求神佛保佑你万寿无疆，许愿你我会促成一段好姻缘，亦害怕我糟糕的命格会害你痛苦不堪。

    与其让你忧愁如何在两个甚至多个女人之间徘徊，瞒着我如何娶妻生子，倒不如我给你一个痛快。强迫你这么久，我自知卑鄙无耻，你定然是有些恨我的。

    但愿你能记得我，哪怕是将我当作弃了的棋子和茶余饭后的笑料。

    阿绪惯会骗人。最近黏我的样子，哄我开心的样子……好像阿绪真的喜欢我一样。如果不是阿绪马上就要成亲的话，我会立马收拾好嫁妆等阿绪提亲的。

    阿绪要面子，我提亲的话，是不是更好一些？

    哈哈。不过阿绪更适合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和丞相家的小姐郎才女貌，比我般配太多。

    只是以后不能太任性，女子需要夫君的疼惜，偶尔低头服软，莫要惹姑娘家哭鼻子。

    阿绪，我喜欢你珍重自己的样子。望你日后如同与我在一起时一样，对自己要珍重，对待姑娘家亦要珍之重之。

    算了，写的太多惹你厌烦，就在此处作别吧。

    我无父无母，唯一有点价值的兵符都押在你这里了，便劳烦替我收个尸。

    这几日天寒，千万记得照顾好自己。

    除夕快乐，我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