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门书屋 - 经典小说 - 不只一夜情(高H、年下、腹黑受)在线阅读 - 26.辣是一種痛覺

26.辣是一種痛覺

    

26.辣是一種痛覺



    辣。

    很辣!

    非常辣!

    潘寧世感覺自己的舌頭要燒起來了,他拼命把湯吞下去,那股火辣辣的刺痛感隨著滾燙的湯一起往咽喉直接燒到胃裡去,最後擴散到全身,太陽xue都跟著陣陣抽痛起來。

    為什麼可以這麼辣!

    他努力不嗆出嘴裡的湯,免得到時候受災範圍擴張,然而在他自顧不暇的時候,他驚恐地瞥見夏知書也端了一碗湯,正準備喝……

    「不要咳咳咳!」潘寧世開口想阻止,咳嗽就跟著排山倒海而來,咳得他眼淚鼻涕狂流,額頭上也全部都是汗,眼睜睜看著事態往無可挽回的懸崖墜落。

    「咳咳咳咳!」夏知書終究還是喝了一口湯,他沒有潘寧世的危機解決能力,直接被辣得嗆出來,白皙的皮膚瞬間通紅,但凡臉上有孔窍的地方全都流出體液,咳的昏天暗地,淚水滂沱到視線都模糊的地步。

    好辣!

    夏知書把碗丟在桌上,想起身去冰箱拿牛奶,但他咳得太厲害了,手腳都發軟,腦袋嗡嗡響個不停,好像連眼眶都開始刺痛起來,鼻黏膜更是脆弱的彷彿要出血一般──剛剛一嗆,有些湯跑進鼻腔裡了,他現在整個腦袋都在發痛。

    相對之下,潘寧世鎮定許多,他雖然也很慘烈,才一口湯,他的嘴唇已經腫了,嘶嘶哈哈地抽著氣,其間夾雜咳嗽,勉強開口問:「冰箱裡有牛奶或豆漿嗎?」

    「有咳咳咳!」夏知書趴在桌上渾身顫抖,滿頭汗水把蓬鬆的頭髮都沾溼了,可憐兮兮地貼在頭皮上。他咳得停不下來,也哭得停不下來,手指剛剛應該是沾到湯了,現在也很痛。

    已知場內兩人,其中一人被放倒,另一位半殘,問,兩人何時能喝到牛奶或豆漿?

    答案是接近十分鐘後。

    雖然工作臺離冰箱很近,但這鍋湯的威力超乎意料,潘寧世手腳不自覺發抖,臉上糊滿了各種體液導致他視線受影響,一路上踢到了兩三樣家具,理論上不該有這些擋路的東西存在才對,但現在也沒有精力去詢問究竟怎麼回事了。

    好不容易拿到一罐兩公升裝的牛奶,還貼心地拿來了兩個杯子,回來時夏知書依然癱在工作檯上氣若游絲,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

    等兩人各自灌了快一公升牛奶,幾乎要吐出來的時候,嘴裡那股辣味造成的疼痛,才終於削減了下去,只是被辣腫的部位還在發燙發痛,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

    潘寧世相對比較完整一點,他顫抖著拿手機查資料,總算查到可以緩解疼痛的方法。先用肥皂水清洗疼痛的地方,再敷上冰箱裡吃剩的優格,終於從死完線上把倉鼠老公公拯救回來。

    於是當商維被找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癱在三人沙發上,眼睛跟嘴唇上敷著優格,看起來生命垂危的夏知書。還有坐在一旁單人沙發上,正持續小口小口啜飲牛奶,臉色慘白發青的高大男人。

    商維覺得自己好像說什麼都不對,只好默默走到工作檯邊,看著那鍋據說是災難根源的雞湯。

    顏色看起來挺好的,雖然內容物有點雜亂,不過大致上還是可以吃,就是……蜆子是不是沒吐沙?蔭瓜是不是放太多了?更重要的是,那些紅色的東西該不會是──辣椒吧?

    她連忙衝到冰箱前打開冷凍室,果然原本放在門邊塑膠格裡的一包辣椒已經不見了。

    「你放到湯裡去煮了?」商維是個冷靜的女性,現在露出了瞠目結舌,五官扭曲的表情。「那包是泰國辣椒啊!一共有兩斤啊!」

    說著她開始打噴嚏,又連忙打開窗戶開抽油煙機,忙碌了好一陣子房間裡那股灼熱的辣味才終於消散乾淨,恢復空氣清淨劑的夏日森林香氛。

    現在癱在沙發上的是三個人了。

    商維畢竟沒直接喝下那鍋湯,只是被辣味刺激到了,洗了洗眼睛後已經沒什麼大礙,她看著應該算自作自受的夏知書,嘆氣:「你為什麼不按照老葉給你的步驟就好?」

    一小時前她接到夏知書的求救電話,那氣若游絲的語調讓商維嚇得顧不得手邊的工作。她急忙把未完成的工作交接給助理繼續,招了輛計程車就衝過來了。

    真的不怪她反應太過激烈,要知道當年是她陪著夏知書從最糟糕的狀態中走出來的,儘管醫生說患者沒有自殺的傾向,但自殘傾向卻很嚴重,很多時候生病的人不是想死,他們不過是希望靠疼痛或傷害自己感受到一些安慰或平靜,只是當刀割下去的時候,你無法確定會不會發生計畫外的悲劇。

    人最厲害的能力是適應力,最可怕的也是適應力。它可以幫助你走出生天,也能帶著你墜入幽谷。

    總之,當商維發現源頭只是一鍋雞湯的時候,那種鬆了一口氣到眼眶發痠的感覺,也很難跟另一個人分享。

    「商學姊。」潘寧世神太拘謹地打招呼,他本來就是單眼皮,現在更是腫得剩下一條線,艱難地看著商維表達善意。「謝謝妳過來幫我們。」

    「不用客氣,我已經習慣幫某人擦屁股了。」商維嘆息,她從自己的包裡掏出兩灌希臘優格,將其中一罐遞給潘寧世。「你也去抹一抹吧。」

    因為家裡存貨不多,先前接受優格幫助的人只有夏知書,畢竟相較起潘寧世,他的狀況更慘烈。

    道了聲謝,潘寧世拿起優格拆開來抹在自己眼睛上跟嘴唇上,靠在沙發椅背上閉目養神。

    好像,他這幾次跟夏知書見面都會出點事情?

    第一次見面,進了警察局;第二次,失去了某間剛喜歡上的咖啡廳;第三次被架上舞台跳舞;第四次進了醫院,這次是第五次……是不是應該去安個太歲?但現在都十一月了,好像有點來不及了?

    休息了好一會兒,期間可以聽見商維在屋子裡忙碌,她原本似乎試圖喝一口湯確定還有沒有補救的餘地,但最後在詢問過兩人都只喝一口湯就變成現在這樣子後,果斷地放棄了。

    她語帶可惜:「如果沒有這些辣椒,這鍋湯應該還挺好喝的才對。」畢竟扣除這些加料,據夏知書所言,每個步驟都依照葉盼南教的做,連水跟雞rou的份量都嚴格遵守食譜上所寫的。

    商維本來打算把這鍋湯送進廚餘桶的,但看著裡面品項漂亮的食材,雖然辣但好歹是鍋高湯,撇掉蜆子跟蛤蠣的沙子,把rou都挖出來,用壓力鍋燉爛,再用食物處理器打成泥,應該可以當成高湯塊來用。這樣一來,辣味就可以被稀釋掉了,也省得浪費一鍋好料。

    這樣說起來,夏知書這次的失敗不算太慘烈,起碼調整後可以入口。不過現在得先收冰箱哩,她暫時沒勇氣一邊流淚一邊加熱這鍋湯。

    等商維收拾好,淚眼汪汪回來時,潘寧世已經洗掉優格,也正在幫夏知書抹掉眼睛跟嘴唇上的優格,精氣神看起來恢復了不少。

    「等忙完了,我跟老葉請你吃頓飯吧。」商維同情地邀請,畢竟今天的雞湯危機也有他們一點點責任。葉盼南之前就應該把電鍋帶走才對。

    潘寧世拘謹地笑了笑道謝,接著就說時間太晚了,向兩人道別,腳步虛浮的離開了。

    他也想多待一會兒,為了今天晚上的約會,他提前把明天上午的工作都完成了,就是想著可以晚點進公司,誰知道……計畫趕不上變化,他倒是已經恢復過來了,夏知書看起來卻依然很淒慘,眼睛腫得剩下一條縫,嘴巴嘟嘟的也是腫得合不上,更何況有商維在,潘寧世只得依依不捨的告辭。

    本來以為又可以抱著夏知書睡一晚呢……就算沒有做愛也沒關係,他沒有想做的,但感受彼此的體溫剛肌膚觸感還是讓他很心動。

    時間還不到十二點呢……那也許……回家睡一覺也不錯?說起來,他也好幾天沒回家了……有一周嗎?對了,明天下午還要跟宣傳開會呢,唉,不知道對方又有什麼出頭了,想到就胃痛。

    一邊在心裡碎念著排解沒能留宿的失望,潘寧世一邊思考要叫車還是坐捷運回去,剛好走到了先前跟夏知書來了一發的那間咖啡廳門外,眼角餘光猛然掃到一個莫名眼熟的身影,他連忙停下腳步仔細看了看。

    那是個身穿黑色高領上衣的男人背影,從他的角度完全看不到對方的臉,但那個挺拔卻削瘦的背影,讓他浮現出異常的熟悉感,可惜想了半天也想不到究竟是誰,也許是自己想多了?潘寧世搔搔後腦,對自己突然的介意也感到莫名其妙。

    一個背影而已……潘寧世想自己應該是太累了吧?畢竟剛剛被辣成那樣,消耗了很多體力,最近連續幾件事下來,有種體力一直補不回來的感覺,還是叫車回家比較輕鬆,好好睡一晚吧!

    也因此,潘副總編沒有看到自己坐上計程車後,有一個更熟悉的人從捷運的方向走過來,與他錯身而過推開了咖啡廳的門。

    「客人抱歉,我們再半小時就要打烊了……」店員一臉歉意的迎上前。

    「我找朋友,等一下就走。」盧淵然指著被對著玻璃窗的那道黑衣人影。

    「好的好的。」店員看了下那個已經在店裡待了幾小時的客人,隱藏著好奇退開來。

    「藤林老師。」盧淵然走近後打了聲招呼。

    男人轉過頭,慘白的膚色在微黃的燈光下有了一絲柔軟的溫度,他點點頭,闔起桌上的筆記本。

    「你遲到了。」藤林月見說話的速度比常人要慢,有種機器人機油不夠那種摩擦窒礙的感覺。

    「抱歉,離開前出了點意外。」盧淵然雙手合十道歉,拉開椅子在藤林對面坐下。「你等一下打算做什麼?」

    藤林月見沒有立刻回答,他從包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吊墜,看起來是掛在鑰匙上或者包上的,是個御守之類的東西,四個方塊串在一起,上面各寫一個字,湊起來就是「身體健康」。

    「送我的?」盧淵然調笑問。

    藤林月見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不,你拿去送給潘寧世,很多地方我沒辦法跟著,但我想知道他跟小蟬說了什麼。」

    盧淵然吹了聲口哨,翻看著那小巧精緻的御守,方塊上綴著桃子,看起來應該是岡山的吉備津彥神社來的。他以前跟潘寧世一起去參拜過,那傢伙對神話故事特別有興趣,自然要去看一看桃太郎的故鄉。

    「你倒是已經把寧世給摸透了,這個禮物他肯定會很喜歡。」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藤林月見把剩下的咖啡喝完,冷淡地盯著一臉親切笑容的男人問:「我反而覺得你比較奇怪,為什麼要幫我?」

    上禮拜藤林月見依照慣例在潘寧世辦公室對面的咖啡廳觀察對方,其實跟蹤潘寧世沒什麼難處還很無聊,大概是工作關係,潘寧世的生活軌跡很固定。

    這段時間潘寧世很忙,經常一進入公司就跟消失了似的,很晚出公司又很早進公司,他甚至還特別把住宿的房間改到了面對大馬路這邊的低樓層,可以更容易觀察潘寧世的出入。

    但也並非全然沒有收穫,時隔三年四個月又十三天十七小時三十六分鐘二十八秒,他終於還是找到了小蟬的住處,可惜小蟬家附近沒有適合的地點供他利用,只能偶爾來這間咖啡廳坐坐,假裝自己在等待小蟬,他們呼吸著同一片地區的空氣,也足夠令他安心滿足了。

    盧淵然主動找上了他,端著一杯看起來就很難喝的美式黑咖啡,還有一片賣向不佳的栗子切片蛋糕,用一種令人厭煩的明朗笑容搭訕:「我能坐下嗎?」

    藤林原本想拒絕,然而盧淵然比外表看起來的要討人厭,如同一隻吐著蛇信靠上來的森蚺,臉看起來毫無威脅力,卻能盤纏著把人勒到窒息骨折,完全沒辦法掙脫。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盧淵然第二句話就是這個,順便挖了一大口蛋糕塞進嘴裡,看得藤林月見噁心。「抱歉,聽說藤林老師很討厭看到別人吃東西的樣子,看來這個情報是真的。」

    藤林皺著眉斜睨男人,盧淵然還刻意咧著沾了奶油的嘴對他笑,藤林捂著嘴臉色發白,彷彿下一秒就要吐了。

    盧淵然笑得更開心了,倒也沒繼續挑戰他的忍耐力,很快擦乾淨嘴巴,喝了幾口美式才接著說:「你應該需要我的幫忙,要不要跟我合作?」

    到底是誰需要誰的幫忙?藤林月見在心裡冷笑,臉上卻依然毫無表情,宛如一個陶瓷娃娃,只有眼瞼半掩,遮去的毫無善意的眼神。

    「我也知道你。」藤林月見終於開口了,他用手指推開那片被吃過的蛋糕,跟廚餘一樣讓他不舒服,為什麼要在他的視線裡礙眼?「你是潘寧世的好朋友,經常去他家裡喝酒。」

    「看來我們都對彼此神交已久。」盧淵然的聲音很好聽,但在藤林耳中卻宛如黏膩的蛞蝓,讓人只想用東西砸扁。

    「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盧淵然啜了口咖啡,側頭看向那棟有潘寧世的辦公大樓,淺淺勾起唇:「你有想要的人,我也有。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