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探望请假的张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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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师,请领取你的“朱永平一日体验卡” 伴随着黄昏的落幕,二中最后一场期末考试还有五分钟就结束了。 朱朝阳写完物理大题,趁最后的时间检查了一遍,交给前来收卷的课代表。他将早就收拾好的书包拎到背上,无视了周围互相传阅学霸答案的同学,第一个出了教室。 周春红还没下班,今天是他自己回家。他炒了两个新菜盖上保鲜膜,又整整齐齐摆好碗筷,坐在饭桌边等她。 除却夜晚扰人的梦魇,目前他的生活在外人眼中可谓是一帆风顺。家里不缺钱,成绩优异还有母亲陪读,种种条件很容易令人惊羡,朱朝阳自己也想不出什么样的生活会比现在更好。 但是一想到张东升,便不再圆满了。 昨天的数学课张东升请了假,听说是近亲过世,急需回老家安排丧葬事宜。 朱朝阳不了解其中内情,他虽然很乐意看见张东升倒霉,但两人近日的相处使得他的情绪不再那么纯粹。 他知道亲人去世是什么滋味。朱永平对他的爱虽然已经变了质,但在朱朝阳潜意识里,即便已经知道父亲对他的关心只是假象,可他依旧放不下父亲的死。况且,朱永平是在自己的怀里慢慢咽气,每当朱朝阳回忆那份锥心的痛楚,眼中的悲伤怎么也无法藏住。 朱永平是被张东升捅死的,而现在张东升也面临着亲人离世的境遇。 他漆黑的眼珠散发出森森寒意,卧室内晦暗的光线在他深邃眉骨之下叠出重重阴影,将他塑造成静默的雕像。 张东升死在自己手里一次,就能还清父亲的债吗?难以言明的愉悦感很快消失不见,他计算着张东升欠下的债,将他救下自己、最后用死亡成全自己的善也一并放置在天平另一端,他冷眼旁观那些错综复杂的记忆,仿佛与之毫无关联的路人。 算到最后,两人的命运已然深深嵌连在一起,恩恩怨怨纠缠不休,不是一报还一报就能两清的。接踵而至的变故影响着朱朝阳清醒的思维,令他无法看清自己的内心。 手背正微微颤抖,他索性停止书写,暗室下唯有呼吸声依稀可闻。 改天他应该去看看张东升在做什么。 —— 一个不抽烟不喝酒也没什么不良嗜好的人,会以什么方式发泄心中的悲闷? 站在张东升家门口,多次敲门无果后,朱朝阳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是自己,大概会写写数学题,或者看书散心。 据他对张东升的了解,他平时性情温和,即便踩在他的底线上也不会当场动怒,这种人一旦情绪激动,会做出什么事就难以想象了。 他平时还养猫,虽然他说只是一个习惯,但他应该挺喜欢猫的。 朱朝阳提着从超市买来的进口猫粮,迟疑片刻,再次敲响了门。 “笃笃笃”的声音被门内的人不耐烦地打断,朱朝阳迅速缩回手,看见门口站着的张东升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仅仅三天不见,他就颓废得不成样子,睡衣也松松垮垮地罩在肩膀上。 开门的那一刻他眼中没有神采,直到与朱朝阳对视,眼底冗余的灰烬蓦然擦出一抹火星。 “你来干什么?朱朝阳?”张东升的声带像是被砂纸磨过,声线泛着粗粝的质感。 少年将纸袋双手提到他面前:“张老师,你在学校请假了,我有点不放心过来看看,这是给小猫吃的猫粮。” 张东升随手接过,朝墙角扫了一眼:“谢谢。放地上的垃圾被你扔了?” “嗯。”朱朝阳顺着他让出的空隙走进去,“张老师,我有事跟你说。” 门关上,张东升去厨房倒了两杯橙汁,回来时见朱朝阳早已熟稔地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茶几上有些凌乱的相册封面。 “张老师,其实我是想问……”朱朝阳有些嗫嚅地开口,“你家里有谁过世了吗?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有些事总是避不开的,同学们都想听到你的消息,希望你振作起来。” 张东升坐在他旁边:“朱朝阳,没必要这么谨慎,我没有录音也没有摄像。” 朱朝阳的声音骤然降低了好几个度,脸上还是伪装的忧心忡忡,张东升却仿佛看出他眼底的畅快。 他没有隐瞒,只是轻轻叹息:“我的母亲三天前去世了。” 朱朝阳差不多猜到了这个结果,如果不是非常亲近之人去世,他不会流露出这么明显的伤心失意。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她的最后一面?” 张东升苦笑:“过几天就动身。我现在的身份是张东成,我母亲表妹的儿子,也只有追悼会轮得到我了。” 朱朝阳的指腹在相册上的女人脸上划过,她穿着朴素的布衫,画着上世纪年轻女孩流行的妆容,灿烂地笑着:“这是阿姨年轻时候的照片?” 张东升离他近了近,一页一页缓慢地翻动着相册,朱朝阳看见一些泛黄的老照片,女人从起初的活泼,到后来文静内敛,嫁作人妇的她脸上多了褶皱,也变得不苟言笑。 她在相册里一张张老去,直到最后,少年张东升和白发苍苍的她站在一起,已高出她两个头。 朱朝阳的视线集中在照片里的张东升身上。他看起来很成熟,没有孩童的幼稚,眼中只有令人心生怜悯的冷漠。 他忍不住想,也许张东升小时候生活在极度压抑自我的环境中,处处忍让顺从,终于有一天积攒的怨气化作魔鬼吞噬了他,将他变成心狠手辣的杀人犯。不过这仅仅是朱朝阳的推测。 视野中装着男孩相片的书页很快揭过,张东升有些不自然地收起相册放到底部的抽屉。他又回到了朱朝阳来之前的状态,只是一言不发地坐着。 “对了,你为什么会有你mama的相册?按理来说那年的事发生后,这些东西都和你无关了,你又是怎么找到的?” 张东升递过去橙汁,想让他闭嘴。朱朝阳的漆黑的瞳仁望着他,似乎有一股执拗的劲让他坚持要对张东升的私事刨根问底。 张东升在心中摇头,对朱朝阳形成了又一个全新的印象。如果只有自己消化母亲的死讯,却又不和人分享,莫大的苦痛压抑在心里恐怕会将他活活逼疯。 即便眼前的朱朝阳和他有着复杂的纠葛,他毕竟是目前唯一一个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有些话对他说,怎么也比自己藏在心里要强。 张东升露出“恕不奉告”的神情:“我没必要对你知无不言,想知道的话,就用其它秘密交换。” 他本以为朱朝阳不会再接着问下去了,可朱朝阳在原地沉吟片刻,抬头:“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和警察圆谎,又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全身而退?” “如果我说了,你会把取得现在身份的经过,以及你母亲的死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吗?” “当然。” 少年微微向前倾身,双手放在膝上,陷入了回忆:“在我和严良逃离水产厂后,我意识到再不做点什么,万一我死了,那些事情的真相就没人知道了。所以我开始写日记,把之前发生的事,包括朱晶晶meimei的死、拍到你推岳父母下山、你毒死你前妻、杀害王瑶弟弟和我爸、我们三个人和你谈判的经过全部写在了日记里。警察做笔录时我告诉他们日记在哪,他们把日记当成了重要证物。” 他的用词精准且辛辣,令张东升皱起眉:“警察相信了你的说辞,也相信日记里记录的都是真的?” “日记的内容他们全都派人查过了,一切属实。我只是个初一的学生,平时成绩好,说的也都是实话,他们有什么理由怀疑我呢?” 张东升看着他无辜的神情,语带讥讽:“是啊,谁会怀疑一个刚刚受到身心双重打击,平常又品学兼优、乖巧听话的好孩子?”相反,人们更愿意相信,是这个心理扭曲的连环杀手酿成了一切过错,指责一个成年人远比指责孩子的负罪感要少。 至于朱晶晶的事他不是很了解,但肯定和眼前人畜无害的少年脱不了干系。 “朱晶晶是你推下去的吗?”张东升道。 朱朝阳没回答:“我说了这么多,该你了。” “张东成确实是我母亲表妹的儿子,但是他的父母早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所以我们家和他们很少来往。一年前,我代替了他。”朱朝阳猜出他指代的意思,估计真正的张东成已经隐姓埋名,或者干脆是被张东升杀了。 在这一点上,朱朝阳毫不怀疑他的果决。 “在我来宁州之前,就拿走了我母亲的相册,我以张东成的名义留下电话,让他们随时联系我。” “母亲是因为白血病去世的,我这次回去参加她的葬礼。说实话,她突然离世的确很奇怪,前不久我父亲才打电话说了母亲患病的消息,我本来是要带她来宁州的医院看病,没成想……”张东升摇摇头,盯着不远处电视柜发呆。 “朱朝阳,好好珍惜你的母亲。世界上有的父母不爱孩子,却没有孩子从一出生就讨厌自己的父母。当你失去他们时,就会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与世界重要的联系。” 朱朝阳垂下头。当他知道父母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他们自己时,他们高大光辉的形象就在他心中彻底死去了。 “朱晶晶不是我推下楼的,警方没有从她身上检测到我的指纹和脱氧核糖核酸,也没有任何监控显示我和她一同出现。她是自己失足摔下去的。” “是吗?”张东升注视着他,“那一天真是凑巧,你第一次听我的课,奥数还考了满分。” 橙汁只喝了两口,朱朝阳就将它放回茶几:“难怪你提出要当我的家教,是阿姨的病情需要很多治疗费吗?” “你忘记了我当时和你说的,再想想。” 朱朝阳努力回忆,终于想起他当时信誓旦旦却被自己下意识忽略的“免费二字”。 “可是,免费的往往也是最贵的。” “谁告诉你这句话的?” “是你教会我的,张老师。” 这回,张东升终于笑了起来。 来张东升家的时候是下午两点,两人的谈话进行了三个小时,朱朝阳看看时间差不多该走了,张东升却说:“朝阳,留下来吃完饭再走吧,放假了不用这么拘束。” 他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朱朝阳并未拒绝:“等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他也不避讳张东升,坐在沙发上接通电话:“喂妈,今天我在张老师家里吃晚饭,要晚点回家了。” “嗯,我不会待太久的,妈你放心。” 挂断电话,朱朝阳看到张东升在厨房里把韭菜浸在水里,又敲了三个鸡蛋。他走过去端起碗:“张老师我来搅拌吧。” 张东升抽出双筷子递给他,把韭菜捞出来,又倒好满满一盆干净的水。 最后他把朱朝阳支出厨房,隔着玻璃门,里面冒出阵阵炊烟,又被排气扇齐齐吹走。朱朝阳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读着张东升放在一旁的推理小说。 “‘又去照相了?’看到相机,菊池问道。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应该知道雄一去拍了什么。” “就寝前写日记是川岛江利子多年来的习惯。她从升上小学五年级开始写,前后也快五年了。”① “……” 张东升把盘子端到桌上,盘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朱朝阳把书放回去,接过他递过来的碗。 “张老师,你喜欢东野圭吾的书?” “偶尔看看。他笔下的社会充满理性的光辉,人物却深陷困境,揭晓真相后往往能引发读者的深思。值得一提的是,理性主义正是基于笛卡尔的理论提出的。” 朱朝阳点点头:“我以前也读过他的作品。张老师,这次期末考的数学试卷你参与批改了吗?” 桌上的菜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张东升夹了一块rou:“很多科目已经改完了,等语文组审完作文,你们就会知道成绩了。” “我能问问我的数学成绩吗?”朱朝阳小心翼翼地说。 张东升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心底不断有一个声音令他想要逗弄眼前的少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朝阳同学,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 “坏消息是,你没有考满分。” 朱朝阳愣了,紧接着问:“哪道题错了?” “是倒数第二道大题,多数同学都犯了一个小失误,这不怪你们,题目难度很大,不过在某本辅导书里有过原题,待会我给你讲讲。” 听完这话,朱朝阳低下头,无精打采地吃着饭,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 张东升看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碗底,不禁弯起嘴角,他对数学还真是充满执着。像当年的自己。 “好消息是,单从数学来看,你还是年级第一。第二名是之前想当课代表的那个女同学,她也挺努力,分数比后面的人高出六分。整个年级里,一百四十分以上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别担心,二中的试卷难度放眼宁州也是难得有目共睹的,高考会简单很多。” 朱朝阳闷闷不乐地“嗯”一声:“张老师,你可以说说你上高中的经历吗?” “我高中?”张东升疑惑他为什么会好奇这样的事,不过他还是耐心地说,“没什么特别的,那时我没上辅导班自己在家刷题,最后考上了浙大数学专业,如果不是英语差了点,也许还能再多几分吧。” “那时候名校大学生含金量很高,我本来可以直接从本科开始攻读博士学位。但是后来我和徐静结婚了,我一心照顾家庭没时间进行学术研究,就放弃了这样的机会。你也看到了,我在少年宫找了个临时校工的工作,偶尔代代课。” “那你有没有后悔过放弃了这个机会?”朱朝阳拿桌上的菜对比自己在家炒的,显然张东升做的更加可口。 结合他对待自己这样的态度,朱朝阳也能想象出过去的他是什么样子。他很会察言观色,照顾外人尚且周到,对家庭肯定付出了更多心血。 他想起纪录片中,某些种类的雄鸟为了追求伴侣,会叼着漂亮的树叶石头等等来到雌鸟面前,会捕捉美味的虫子喂给雌鸟。有的甚至会提前筑好巢,等雌鸟挑中自己,一同繁衍后代。 在雌鸟孵卵前,雄鸟的付出是远远超过雌鸟的,因为雌性抚育后代需要花费很多精力。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平衡了双方的付出。而张东升,就像是那只呕心沥血付出、却没有得到什么回报的雄鸟。 “后悔是肯定的,我后悔当初没有认清她的真面目。但是为了在意的人付出,牺牲这些不算什么。” 再度回忆起徐静,张东升的情绪几乎没什么起伏。知道徐静出轨后,他对徐静的爱就全部转化成了仇恨,直到杀了她和她的父母,这份恨意才得以平息。 现在想想,连恨也彻底消失了,徐静成了他生命中的过客,无足轻重的人,只有缺乏谈资的时候才从故纸堆翻出来。 吃完饭,朱朝阳提出要帮他洗碗,却被拒绝了。张东升从书柜里挑挑拣拣,给了他一本教辅书:“研究研究你错的那道题,等会儿我给你讲上面的知识点。” 张东升进了厨房,把桌上的空碗空盘放进水池泡着,他把桌面擦了一遍,又习惯性地拖好地。朱朝阳看完题,心里有数,跟着他在一旁打下手。 讲完题,张东升照例送他回去。走到楼下,朱朝阳突然问道:“你准备哪天走,坐火车还是长途汽车?” “怎么了?我订了后天的火车票。” “我跟你一起去。” “什么?”张东升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就见朱朝阳自顾自说道,“就当是出去旅游了,过年前我再回来,我跟我妈说,她会同意的。” 冬日天空黑的很快,暮色笼罩两人的身影,朱朝阳感觉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了,只有昏黄路灯下的张东升格外分明。 张东升脸上不可思议的神色飞速褪去,眼中浮现出一丝发自心底的、无比真实的温柔:“朝阳,那你回去准备好行李箱,村口有一段路下雨时会变得特别泥泞,车开不进去必须徒步,很不好走。” “到时候我们暂住在我父亲家。” “嗯。”朱朝阳和他并肩行走在宽阔的街上,两侧人潮灯涌,车水马龙,他们看上去似乎融入了这份无边无际的热闹,又仿佛与周围格格不入。 路过一家甜品店时,张东升注意到,朱朝阳的眼睛盯着柜子里的甜品看了两三秒。 他走上前买了两份芒果味的双皮奶,塞进朱朝阳手里:“和你mama一人一份。” 纵使是朱朝阳也不得不动容,他提着盒子,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后才小声说:“谢谢你,张老师。” “我妈其实不希望我吃太多甜的,说会坏牙,糖分过量脸还会肿。”朱朝阳说完,轻轻提了下嘴角,似乎在笑这个喜欢甜食的自己。 “那说是我给你买的,就不得不吃掉了,上一辈的人不舍得浪费。” 张东升凝视着他羞赧的神情,拍拍他的肩膀:“看路。” 朱朝阳站在楼梯间,透过缝隙看见张东升在地上的影子逐渐拉长,他拿出备用钥匙开门,周春红坐在饭桌前,桌布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听见动静,周春红抬头望向儿子,看到他手里的塑料盒。 “妈,这是张老师买的双皮奶,你也爱吃的,咱们一人一份。” 周春红接过,把里面的甜品倒进瓷碗,递给他一把勺子:“朝阳,妈那份给你留着当早餐。” 朱朝阳握着碗沿的手顿了顿。他的脸色黯淡下去,只是吃着不作声。周春红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露出心满意足的幸福微笑。 “妈,有件事我要和您商量。后天我想和张老师一起去他老家那边旅游,你觉得我去还是不去呢?”朱朝阳露出苦恼的表情。 对面的女人沉默一瞬,紧接着开口:“和张东成去他老家旅游?朝阳,你一个人去说实在的,妈不放心,要不妈和你一起去?” “妈,我就去六天,过年前我就回来了,张老师做事很细致,他会安排好那边的行程的,妈你别担心了。” “你能照顾好自己?”“当然能。” 周春红发出沉重的叹息,嘴里嘟囔着什么儿大不由娘之类的话,起身去了屋里:“你过来,妈整理一下你要带的东西。” 朱朝阳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