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疼了,该它咬的
它疼了,该它咬的
这话让齐瞻月当头棒喝,赫然愣住。 帝和她心里都有数。 是吗? 好像是的。 可能会害赵钦的,要么是和皇后娘娘有仇,要么就是利益所驱,而皇后生前宽仁待下,又何曾得罪过谁,若是利益相关,那便只剩皇子与那未来至尊之位了。 这种事情,在后宫里的人都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历朝历代,哪有皇子,皇子的生母不去争的? 赵靖的皇子远不如先帝的多,不过就三个,德妃一贯是那个性子,而盈妃?早在皇后娘娘生产四皇子时,反复关问男女,就可见居心了。 华芯说的没错,其实齐瞻月内心一直清楚,这后宫里,最有可能害赵钦的,只有盈妃。 可是她没有证据。 哪怕是皇帝,在赵钦乳母被下药后,也曾召见过德妃和盈妃去懋勤殿,齐瞻月不在场,但也知道他多半是敲打了这两位有皇子的妃子。 齐瞻月忽而有种挫败感,是对自己保护赵钦无用的挫败,她神色黯淡,对华芯说到。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 华芯却突然抬起头。 “是她,只能是她!” “皇后娘娘难产也是她害的!!” 华芯长期处于高压和仇恨之下,心境情绪不稳,蓦然喊出了这句话,可说完,这狭窄逼仄的房间就安静了。 齐瞻月花了很长时间才对这话的含义有了理解,却没有那种惊天雷响之感,反而好像是有一根铁针精准插在她的心房之上,然后心尖的屏障才开始出现道道裂痕,然后碎成渣滓。 她的脑海开始翁鸣。 华芯说完这话,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大,可说出来后,反而有种释然,她双眼恢复了精神,却显得有些过于狂热。 她拉着呆住的齐瞻月,继续说到。 “娘娘可还记得,皇后娘娘怀三公主的时候,您陪着在御花园散步,好几次都碰见了盈妃,而后皇后娘娘就崴了脚。” 齐瞻月有些呆滞地慢慢转过头,看着华芯的眼睛。 华芯继续坦言。 “还有一个叫曲芙的宫女,您可记得?” 齐瞻月屏住呼吸,许久才点了点头,她记得,那是给长阳宫那段时间刚拨去的小宫女,皇后娘娘不思饮食,是专门做海宁小食的,她当时就觉得吃那样多不好,所以有印象。 齐瞻月整个人都有些傻了,这些害人的招数岂是她这么个人能想到的,她木木地问着。 “可是那曲芙做的吃食里下了东西?” 华芯摇摇头。 “她们还没有那样的胆子,何况长阳宫是非常小心吃食的,是后来一次皇后娘娘发现那曲芙海宁话说得并不好,我才起了疑心。” “一调查,她果然不是海宁的人,可为何吃食却如此擅长?皇后娘娘仙逝后,我越想越觉得可疑,那时长阳宫除了皇后娘娘母家的丫鬟,其余都是分配到各个宫去了,我想要找到曲芙对峙,可却听闻这个宫女已经突然恶疾死了。” “还好那曲芙是破落户家的女儿,所以才能进宫为宫女,家就在京郊,我出宫调查,好不容易找到了,可曲芙家已经搬走了,还是从邻居那打听,才知那段时间,有个穿着不凡的人去过曲芙家,还给了一笔银子。” 华芯说了好长一段话,吞了吞唾沫润喉才继续言到。 “邻居听见,曲芙家人称呼那个人为杜老板……” 齐瞻月眉峰拧作一团,还在消化华芯的话。 “杜?” 华芯眼中的精神又黯淡了下去。 “盈妃父亲是太后族亲姓钱,可盈妃的母亲便姓杜……” 事情到此已经昭然若揭了,齐瞻月蹲在地上,脚底发软,想起来,却站也站不稳,她忽而紧紧握住华芯的手臂。 “为何不禀告皇上呢?” 华芯神色悲痛。 “曲芙已经死了,连御园修缮的奴才也被打发了,死无对证,皇上即便相信奴婢所言,也不能处置盈妃啊!” 齐瞻月眼神飘落在那烛火上,却根本照应不亮瞳孔,她深呼吸几个来回,只觉得头晕,继而再问到。 “皇后娘娘可知道?” 华芯神色更黯淡了。 “皇后娘娘其实心里有数,只是生前不许我声张,说是盈妃母家不同其他嫔妃,这种事宣扬出去,朝廷会起大风波,也是娘娘去了,我实在做不到视而不见,才去查的。” 齐瞻月就快要不能呼吸了,眼眶续满红泪,颤抖急促地问到。 “为何不让我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齐瞻月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大的声音讲话,华芯被吓了一跳,忙跪得端正,见齐瞻月失态,劝言。 “婧妃娘娘,您心善,这后宫许多污糟事,皇后娘娘都不愿让您知道的……” 齐瞻月难以相信。 “什么?” 话已至此,没什么好再隐瞒的,华芯磕了个头才继续说着。 “其实您刚承宠时,有一两位小主看不过,想过要用药粉让您毁容,皇后娘娘各处都有人手,知道后,也只是发落了那两个人,并没有告诉您,也不许我们说与您听。” 齐瞻月瞪大了双眼,这件事她完全不知情,甚至对那被发落的低位嫔妃也没有多大的印象。 “这些年,这些事不少,都是皇后娘娘拦了下来,说来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她就是不愿意让您知道……” “皇后娘娘说,您该活得简单自在……” 齐瞻月猛然闭上了眼,几行guntang的清泪的下滑,空着的手捏紧成拳,关节也发白了。 原来这些年她能安然在宫中度日,与皇帝谈情说爱,活得自在舒意,都是有人遮挡去了云雨。 或许一些事对于皇后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她这个人,能保持华芯说的所谓的“心善”,何尝不是靠着皇后和皇帝的庇护。 时至今日,齐瞻月才明白,皇后临终前对她说的那句“不能再护着她了”到底是什么含义和分量。 而反过来,在皇后最脆弱的时候,她却没能好好保护皇后。 太后巧合的生病,调走曾时,御园伤了脚踝不能再动弹,做吃食的曲芙,这些事情就像密织的网,勒得齐瞻月透不过气。 现如今来皇后唯一的孩子,钦儿她也护不住。 原来她竟然是这么一个没用的人。 华芯察觉到齐瞻月因心惊屏气,忙起身扶着她坐下,给她顺气。 “婧妃娘娘!您别太伤心,皇后娘娘只是希望您过的开心,您不要这样……” 齐瞻月强压下那种药爆发的痛处,硬忍着平复了情绪,大大喘了几口气,才握着华芯的手,她目光看向反光的地面,却十分坚定。 “盈妃不能再活着了。” 这样一句定人生死的话,一点也不像齐瞻月的嘴里能说出的,华芯看着对方坚毅的表情,忽而觉得很惊悚,再次跪在齐瞻月的脚边。 “娘娘!这件事让奴婢来,不能脏了您的手,皇后娘娘九泉之下绝不愿意看见您变成这样!” 齐瞻月打定了主意,转过头看向华芯的神色已柔和不少,她拍了拍的对方手臂,强稳着心神。 “得我来做。” “娘娘!” 齐瞻月盯着华芯的眼睛。 “你做你活不了,难道你不想守着皇后娘娘的钦儿长大吗?” 今天知道了这么多的事,齐瞻月回房间后却很快睡着了,但却并不像她自己主动入睡,反而是被梦魇拖进了梦里,囫囵光怪的梦里,她只反反复复梦到两个人。 一个是皇后,就坐在她的身后,可齐瞻月怎么也转不过身去,只能感觉到皇后慈爱的目光落在她的背上。 而另一个是她的母亲,李珑。 但一样看不见脸,或者说她的目光被限定在了母亲手上的两道疤上。 李珑生于江南,有着江南女儿特有的水灵,外祖父家也算当地有名的书香门第,李珑自然是娇养长大的,所以手上这两道疤,倒在白莹的肌肤上显得刺眼。 齐瞻月年幼时便在李珑怀里捧着娘亲的手问过。 李珑低眉浅笑,对着她很有耐心。 “这道是和堂哥们去山上猎鸟时,拉弓留下的。” “娘亲也会射箭?” 李珑笑意更浓。 “怎么,平儿觉得不像?射得不好,图个玩乐而已。” 齐瞻月确实觉得不像,她以区区几年的人生经历,母亲在她眼里,是只会在窗台下读书的女子。 “那这道呢?” 齐瞻月的小手指上另外一个凸起的月牙疤。 李珑像是想起了什么,捂嘴笑出了声。 “这是娘亲小时候逮兔子被咬了。” “啊??兔子原来真的会咬人啊?娘亲可别唬我。” 李珑搂着齐瞻月,顺手从柜子上拿下一本书翻开,没有再细讲自己儿时的顽皮、 “它疼了,该它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