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门书屋 - 经典小说 - 可遇见你之后(女B男A)在线阅读 - 肯尼亚曼塔

肯尼亚曼塔

    

肯尼亚曼塔



    蓝楹在下楼后,短暂地在偏厅独自待过片刻,大约是她吃三只之一欧焙拉蛋糕的时长。

    在两口喝掉小半杯的半糖咖啡之后,她听到了闻堰的脚步声。

    人在行走间从脚底发出的响动同声带颤动发出的声音都有着各自的独特之处,有形的人以此衍生出的无形的象征。

    闻堰的脚步声通常有着固定的速率以及平稳的态度,两次落地的时间保持在一个从容的间距,声音像是能够直接被地面吸收掉大部分,不会过分突兀,但又能让你察觉他的存在。

    仿佛在告诉听到声音的那个人,他即将温和地走你的世界。

    “好漂亮的玫瑰,”蓝楹看到了他手中半环抱的那捧花束,有些不太确定地询问,“是玫瑰吧?”

    “我在你给我邮寄的那本花卉书上看到过。”

    闻堰走到已经从沙发上起身的蓝楹身边,将手中的花束递给她,面带着浅笑回应刚刚的问题。

    “是的,这是肯尼亚曼塔玫瑰,”他的指尖抬起,擦过花瓣边缘残留的细碎水珠,“学习期结束的时候,老师允许我们从他的花圃里带一束花离开,算作践行礼物。”

    “我第一眼看到它,就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在蓝楹的印象中,玫瑰是一种直白而热烈的花卉,一如它被赋予的内涵花语,总是离不开“爱”与“情”两个字,而其中红玫瑰最为典型。

    由夜莺的心头血浇灌的,在爱河中熊熊燃烧的赤色火焰,让人忍不住心生渴望而靠近,又因此频频烫伤。

    而她如今捧着的这束灰紫色玫瑰太难让人联想到任何高温的词语,莫兰迪色系的低饱和度能够为一切蒙上薄纱从而显得冷静,仿佛它的火焰已经熄灭,只留一片宁静的灰烬花型。

    沉默的玫瑰。

    蓝楹低下头在花朵间轻嗅,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这次回来要呆多少天?”他们凭借着一种并不需要语言表达的默契,并肩走在通往专门处理装饰花卉的花房廊道,夜间的灯火模拟白日太阳的照明,将头顶的藤蔓枝叶染得鲜绿。

    闻堰伸手替她推开玻璃门,回答道:“两个月左右,接到了一个国内的订单,就在平京。”

    “你一定猜不到是谁,蓝楹。”

    令蓝楹有些意外的是,她感受到了闻堰少见地向外释放了波动明显的情绪,温和的声音里是经由修饰也掩盖不住的笑意,重量像是要被被捉的壁虎在面临危险时主动断掉的尾巴。

    从还未出生时就开始和各种花卉打交道的男人像是被森林一手抚养大的孩子,有着同植物一样的深绿色静谧,蓝楹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开始向他托付真心。

    他的父母是蓝家的住家园丁,负责别墅内各处的植物的打理以及花房的花卉栽培,以便这栋昂贵的建筑能够呈现出同它等价的精美。

    闻堰在这里出生,却过着和同样在这里长大的蓝柯和蓝影完全不同的生活,当然也不同于之后到来的蓝楹。

    由于父母的影响,他从小对植物产生兴趣,长大后学业就读方向自然而然选择了园艺,并用为别人打造或者打理花园赚取了国外深造期间的所有资金。

    蓝楹的语调也跟着他开始充气,变得无比轻盈:“是我认识的人吗?”

    “当然,”闻堰动作熟稔地将拆开的花枝修剪成适合水培的长度,根部斜剪成约为45度数的平面,“但说实在话,接收到邀请的时候我其实很惊讶。”

    他注视着蓝楹眼中好奇,先是将手中的动作暂停,这才开口:“我的下任雇主,是你。”

    闻堰说完这句话后,捕捉到了面前的人神情中的疑惑,于是又补充解释:“是瞿先生的助理给我发的工作邀请,其中的住址是你的新房。”

    蓝楹在手抱着磨砂雕花玻璃瓶回到别墅内的时候,遇见了管家提着男士浴袍以及西服套装准备上楼。

    凭借目测的尺寸与风格,她猜测出了这些昂贵的布料将要被送到哪间房去。

    管家先是恭敬地同小小姐打了招呼,随后见她的视线长久地落在手中的物件,便先她一步提前解释:“这些是瞿先生的服饰,HR刚送来,我现在正准备送到先生房间。”

    “给我吧,我带给他。”蓝楹语气平淡地开口,整理了一下花瓶里有些卷边的花瓣,随即才伸出手。

    管家对于主人家的要求自然对此是没有任何异议的,但见蓝楹手中还抱有花瓶并不是很方便,便提出可以帮忙送到门口。

    “不用,给我吧,”蓝伸手接过了被防尘袋包裹得严丝合缝的套装,对着管家微笑致谢,“辛苦您了王叔。”

    “哪里。”

    最后还是跟在身后的管家帮忙打开了房门,然后几乎不带什么声响地将门再次关上。

    蓝楹随手将手里的西服和浴袍搁置在了沙发,抱着花瓶走到由整面玻璃嵌入形成的墙面,将花摆在了那张充满年代古旧感的绿漆木桌上。

    随后她站在桌前,凝视着那尽情舒展的灰紫色花瓣。因为得到精心照顾,跨越上千公里的距离后如今也依旧散发着鲜活的气息。质感犹如薄丝绒与指尖的纠缠,或者从烟蒂飘落的一小段的灰烬,有些微妙但又不令人排斥的痒意。

    这也是闻堰给她的感觉,永远对她有不设防的亲近,但也永远止步于亲近。

    “我有想过某天会为你打造一座属于你的花园,但没想到其中也住着……你的丈夫。”

    不久前在花房,闻堰在说完那就话后重新拿起桌案上的花枝与剪刀,垂头修剪着花枝的姿态仍旧认真。修长的手指随着不同的动作呈现出不同的曲折状态,但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无疑是令人赏心悦目。

    但他对待他的手并不像对待他的花朵那样精心,两双手十根手指布满了不同程度上的细小伤口,常被磨压的部位长有薄茧,不同的部位创口贴根据时间的长短呈现出深浅不一的棕。

    仿佛被随意对待玉瓶,破损之后又被随意地缝补。

    闻堰的说话的态度自然而随和,没有刻意地传达出什么其他信息。但作为听者的蓝楹已经失去了得到答案之前的那种因朋友,因玫瑰而鼓涨飘飞的心情。

    她xiele气,也只是无可奈何地回答了句——

    “闻堰,你知道的。”

    “他是个Alpha。”

    突然间,流动的温水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夏日暴雨,短短瞬秒间便把蓝楹从头到尾浇淋得彻底。

    蓝楹的神思然骤然被拉回到眼前这片水深火热当中,她仰起头,在水流中有些艰难地眯起眼。

    目光在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时仍旧是有些恍惚的,感觉自己像凭空做了场梦,醒来发现不如沉溺梦中。

    “在这种时候脑子里想着别的男人,可不太礼貌。”

    大概是能算得上一种惩罚,见人终于回了神,瞿赫声手提着花洒,轻笑一声后不仅没有停止,反而又将水量调大了一圈。

    他看着蓝楹皱着眉侧过头闭上了眼,像是含羞草那样想要收卷起自己的叶片,平日里的淡然泡沫般破碎裂开然后被冲走。

    她身上的浅灰色薄衫尽数变成了深色,紧贴在她的身体表面如同果rou外那层透明的膜,哪里的起伏哪里的收合一览无余。

    瞿赫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幅香艳的湿身美人景色,脑子里却想的是刚刚他打开浴室门时候调侃着问蓝楹要不要进来一起。

    她只是稍微歪了歪头略作思索,就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其实很想知道,这人到底能忍受恶劣到什么程度,究竟要到哪种地步才会不再无动于衷。

    毕竟瞿赫声不是很相信,蓝家的水土能够养出纯白栀子花一样的孩子,更何况还是移栽过来的品种。

    再换个视角来说,这可是他的妻子,他们之间的亲密完全能够趁他闭眼轻而易举置他于死地。

    如果一个人每天行走在生死的边缘还是很难不去杞人忧天,瞿赫声并不想在现实里上演史密斯夫妇的剧情,他只是习惯了未雨绸缪,在最坏的事情发生之前为自己留一条体面的后路。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选择蓝家这在各种意义上都“干净体面”家庭进行联姻,他和他身后那个庞大的集团都有些太不体面了,无法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把自己从灰色地带摘出来洗白,因此需要额外借助一些外力。

    而在商界和政界这些向来面向光明的群体身后通常也会投影出一片广阔的阴影。

    各取所需,互利共赢。

    “因为我想别的男人,您生气了么?”

    蓝楹抬手将粘黏在眼前的发丝捋到脑后,眼睛由于进了水睁开时有种酸涩的阻碍感,只好仰起头眯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眼尾湿漉的涩红呈现出一种堕落的绯色迷离。

    她的视线死死地锁定在那张镌刻着张狂与轻佻笑意的脸上,虽然毫无疑问这人完全拥有这样自信的资本。刀削斧刻的脸简直连上帝都要称赞自己的手艺,高大劲瘦,宽肩窄腰,释放荷尔蒙就像释放信息素一样简单从容。

    但他完全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从性别开始就完全不是。

    瞿赫声除了大她四岁的年纪让她觉得满意,以及偶尔在深思时不经意泄露出的那种属于年上的稳重与安定感让她稍加舒心。

    但他可是Alpha。她母亲用尽手段也要嫁的丈夫,千方百计也要她的女儿拥有的Alpha。

    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蓝楹扯了扯唇角,她从来是个守时的人,长达两个小时的迟到足以让任何一位高傲的Alpha将她拉进永不再见的黑名单。

    蓝楹的XP自青春期开始就是内敛沉稳Daddy或者Mommy,是那种她就算多喝一杯水多吃一碗饭也会被夸好厉害的那种类型,是就算天塌下来只需要躲进TA的怀里便会安定的类型,是那种浑身都散发着沉闷的禁欲感忍不住想要让人窥探TA失控的类型,是连在床上也会以对方为中心连调情也是sweet   talk的那种类型。

    她遭受的打压与恶意的注视已经足够多,明明已经尽其所能压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最终还是难逃这样的结局。

    “您想要怎么做?”蓝楹稍微前倾了身体,她其实并不算矮,将近一米七的身高能够轻而易举的触碰到男人格外凸出性感的喉结,即使是用嘴唇。

    是她身边的人都太高了,高到她从来都需要仰视的地步。

    “我要是说‘我爱您’,您恐怕也不会相信。”

    “光是说出口就觉得真是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