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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具下的半张脸不悲不喜,波澜不惊。然后两人说了“再见”,许艾把车窗关上,车子发动了。距离暑假结束还有80公里。许艾:我回学校了许荀:这么早,我以为你要赖到最后一天呢许艾:也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了许荀:[抠鼻]许荀:我看你是有事才早点回去许艾:……许荀:[抠鼻]许艾:[抠鼻]许荀:要帮你去揍人吗[抠鼻]许艾:不必[抠鼻]许荀:[摸头]许艾:[委屈]许荀:[摸头]许艾把手机放下了。还好哥哥没问她,到底是有什么事。他要是问了,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事。明叔把音响打开了,丝竹声在车厢里懒洋洋地散开,仿佛从喇叭孔里飘出来的轻烟。刚来的那天,明叔说,路上有一个多小时,可以休息一下。当时许艾没好意思,现在没什么不好意思。她望了望前面似乎无边无尽的路面,靠在后座上,闭上眼睛,脑袋一歪,打了个盹。短暂的梦境里,她好像又回到那间阳光充沛的小院子了。桂花树的叶子绿得像滴了油,低头能看到小鸟的影子在地上跳来跳去;她靠在窗下翻一本懒得细看的书,手边有一碟香甜的米糕,想吃的时候便捞来吃几口。翻了几页她困了,就趴在桌上眯了眼,等醒来的时候,有人会来叫她吃晚饭;那个人身上会带着熏香的味道,声音像落雨一样好听,他叫她——许艾睁开眼睛,看到一块路牌从前窗闪过。距离暑假结束还有5公里。明叔把她送到学校,又帮她把行李提进宿舍。路上遇到几个眼熟的同学,问她这是谁呀。许艾说,是叔叔。四人间的寝室,暂时只有她回来了。明叔放下行李,又要帮她搞卫生,许艾赶紧抢下抹布拖把说不用不用,自己来自己来。“没有别的事的话,那我先走了,”明叔说,“今后放假了,如果——”许艾抢在他说完话之前“嗯”了一声。寝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许艾往自己的椅子上一坐,感觉身体某处落下一层厚厚的灰。行李还没打开,床位还没整理,桌面上还盖着自己放假前铺上的旧报纸。许艾拿出手机,打了爸爸的电话。“嘟——”到第七声,接通了,那头传来许久没听到的声音。“爸爸。”许艾叫了他一声。这一段电波大概是走路过去的,过了快有一分钟,电话里的人才应了“嗯”。“我回学校了。”许艾说。“哦,开学了啊,”爸爸说,“在叶家过得怎么样?”“挺好的,叶先生对我也很客气。”许艾说。爸爸“哦”了一声,说了句“那就好”。“你为什么突然要让我去叶家?”许艾说。这句话大概也是走路过去的,并且不幸半途迷路,并没有到达目的地。许艾等了好一会儿,只听到爸爸说“开学了就好好学习”“有事打电话”“不要乱花钱”……诸如此类不痛不痒的废话。“爸爸,”许艾出口打断道,“当初叶家来退婚的时候,说的是什么理由,你还记得吗?”爸爸的声音一停。“多少年前的事了,”他说,“以前的事情就不要管了,往后的日子多上点心吧。”然后那一头就把电话挂了。也对,以前的事就别管了。拍完的胶卷就收起来;嫌老照片拍得难看,那就换一卷新的,拍点别的。许艾站起来打扫卫生了。全部收拾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许艾倒完最后一盆水,觉得有些头晕,才想起自己连午饭都没吃。但食堂还没开门,寝室里也没人和她拼单外卖。许艾把脑门上的汗一擦,洗洗手洗洗脸,出门去了。出门找吃的,然后找工作。新学期一开学,她就是大二,按照学校规定,可以兼职。许艾在小快餐店里吃了点东西,然后绕着学校周边逛了一圈。找家教的小传单有不少,但都不要她的专业;饭店餐厅倒是缺小时工,缺洗菜跑堂端盘子的,但她一说是自己要打工,对面的人把她上上下下一看,马上露出婉拒的笑容。“你这样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我们都不要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来体验生活,做着玩的,做不长,干两天就走了。”“上学期我赶了不晓得几个了。一天到晚事情不干,就是自拍;砸了盘子砸了碗,还没说她,马上先掼一刀钞票出来;脾气么比客人还大,催也催不得,讲也讲不得,这店里好像她才是老板一样。”“你们这些小开小姐行行好,缺钱了跟家里去要,别来给我们寻事头了。”……那还有什么说的?难道她还要为了这几百块钱,低声下气地求老板收人?还要甩个欠条,自证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孩?被附近几乎所有的小饭店回绝之后,许艾决定走远一点,去市区看看;也许在傍晚的太阳下跋涉个几十分钟,能让她看上去没那么“整整齐齐漂漂亮亮”。走到路口的时候,信号灯转红了。于是许艾停下来,等着。她旁边很快来了一个外卖小哥,穿着背心,戴着头盔,胯/下骑着一辆半新不旧的小电驴。外卖小哥的车筐里放了好几瓶水,他一手擦汗,一手拿起一瓶,拧开,“咕咚咕咚”一气喝了一半。他浑身湿得像块海绵,喝下去的水简直转眼就从前胸后背渗出来了。他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也许也是个打暑期工的学生。许艾不知怎么,看着他就想到四年前的哥哥了。家里是在她15岁那年出事的,当时她还在上初中。说句实话,她对那段日子的记忆并不深刻。从大房子里搬出来的时候,她背着自己的书包,抱着mama的照片,也不是特别难过。之后过了一年多,叶家的支票就来雪中送炭了。说句实话,物质上,她没过过多久的穷日子。比起她来,也许当时刚刚上了大学的哥哥,感受更强烈一些。哥哥当年也是半工半读,念书那四年,没跟家里要过生活费。哪怕叶家的钱来了,他也说那是给许艾的,他不用,然后继续打工。今年哥哥已经毕业了,实习工作也是自己找的。爸爸不喜欢他现在的女朋友,他或许会在另一个城市定居。旁边外卖小哥的手机响了,他顿时一紧张,抹了一把嘴,放下水瓶接起电话,然后就是一阵“不好意思”“马上就来”。许艾突然觉得,会不会到明年——或者下个月,或者下周……或者明天,她也成为了这样一块海绵,在生活的重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