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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看着钱盈。“你能想象吗?他竟然找了个代孕,就为了给闻雁留个孩子。”钱盈当年也觉得不可思议,“那个人他已经被他爸逼疯了,他就是个偏执的疯子!可能是想以另一种方式陪在闻雁身边吧,他那时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可是这种方式——”钱盈曲起手指抵住自己的额头,闭了闭眼睛,“闻羽怎么可能不恨他?”“闻雁把孩子留下来了,但是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跟他见过面。”钱盈继续道,“但他一直很爱他,只是接受不了他做出那样荒唐的事情,抑郁症也早就得上了,安安稳稳过了十七年,到头来知道了真相还是没接受得了,就随他去了。”随他去了。多么轻飘飘的四个字,简直就是把闻羽往死里逼。悲伤过后,季临现在只剩满腔怒意。他心疼得都快呼吸困难了。季临的手指不停地发颤,声音也抖得厉害:“闻羽是什么时候知道事情的真相的?”钱盈眼眶红了一圈,道:“高三那年。老爷子不知道从哪知道了他还有个孙子在中国,差人来把人领回去“认祖归宗”,闻雁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小羽他亲爸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季临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闻羽会摆着那样一张深恶痛绝的表情,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同性恋真恶心”。他的出生只是他亲生父亲的一场瞎胡闹啊,他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啊。——他当时一定是这么想的。精神已经被压垮至崩溃边缘,结果养父又突然撒手人寰,随那个偏执的亲爸去了。为了所谓的爱情就该这么自私吗?还有那个所谓的爷爷,什么“认祖归宗”,去他妈的认祖归宗!明明都不承认闻羽是他的孙子,还在这摆出一副假惺惺的嘴脸。这些人都把闻羽当成什么?“当时他精神状态很差,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被老爷子硬带去法国也没任何反应,他在法国也吃了不少苦。”钱盈抬手按了按酸涩的眼角,“后来又被带去看心理医生——”季临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堵了块石头,尖锐的边缘卡住喉腔,划开腔壁,又疼又堵。手机忽然响了。季临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接电话。助理打电话过来催他:“喂,临临,你跟人聊好了吗?晚上田龚文老师约了剧组的人请客吃饭呢,人都到齐了,我们该过去了。”季临嗯了声,挂了电话。“我还有事,先走了。”季临开口时嗓子都是哑的,他咳了两声,“谢谢您愿意跟我说这些。”“没什么。”季临戴上口罩和帽子,闷声道别:“阿姨再见。”钱盈看到季临走时脚步不稳,跌跌撞撞,期间还撞到好几个人。闻羽还是没打通季临的电话,他熬不住了,换上衣服打算亲自去找人,谁知开门就看到季予站在门外。“你……”闻羽有些诧异,“怎么会在这?”“找你有话说。”季予双臂交叉抱胸,面色不善地看着闻羽。闻羽微微蹙眉:“你怎么知道我住哪?”“我这个变态哥哥要知道自己弟弟暗恋对象的住址很难吗?”季予眼睛眯起来。闻羽一愣。“上次你在我家被我妈打了一巴掌……不好意思了,我当时不该在家里说那些。”季予叹了口气,“她只是见不得季临受委屈。”“没必要道歉,她应该打的。”闻羽说,“我也活该。”季予凝视闻羽片刻,脸色沉了沉,“不过有一说一,我上次还有话没来得及跟你说。”“什么?”“你要是不喜欢我弟弟,就不要去招惹他,他是个容易认真的人。”季予的语调很平,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强硬,他不是在给闻羽忠告,是在给他警告。两人对视片刻,闻羽忽然道:“谁说我不喜欢他?”季予愣住了。“你要说的就是这个?”闻羽关上门,“我还有事,要是没其他要说的话,我就先走了。”季予嘴唇蠕动,半晌没蹦出一个字来。“没话我就走了,再见了,哥。”闻羽绕过他,匆匆离去。季予猛地一回神,转头就嚷:“谁他妈是你哥?!”田龚文请剧组人员吃火锅,一包间的人都热热闹闹的,只有季临一个人精神恍惚,脱离他们的世界。从踏出咖啡馆的那刻起,他的魂就丢了,脑子里不断回荡着钱盈说的那些话。他太震惊,以致于反应有些迟缓。助理扭头看到季临盯着盘子里的菜发呆,眼睛通红,她吓了一跳,急忙问:“临临,你怎么了?”季临回过神,眨巴一下眼睛,眼泪就从眼角滑下来了,“……什么?”助理忙给他抽了张纸,一脸担心:“你,你怎么了?”季临本能地抹了下眼睛,心脏终于后知后觉地疼起来,疼得喘不过气。有人给他夹了块牛rou片,他顺势夹起来就吃了。“诶!那是辣的!”助理没拦得住他。季临猛地咳嗽一声,辣得满脸通红。帮他夹菜的江益吓了一跳:“哎哟,你吃慢点。”“他吃不了辣。”助理解释说。季临呛得不停咳嗽,他抓起手边的酒杯猛地喝了一大口,他觉得味儿不对,但舌头莫名其妙又贪恋酒精的味道,便一口气饮尽。“诶!”助理又没拦得住,“那是别人的酒!”“没事,那杯酒我还没喝呢。”陈枫榆满不在意地笑笑,“小年轻,让他喝。”助理哭丧着脸:“他喝不了酒的,一杯就醉。”季临一吃不了辣,二喝不了酒,今天倒好,两样全占齐了,一张白净的俊脸以rou眼可见的速度爬上红晕,直至变得爆红。助理手忙脚乱地给他倒白开水。“闻羽今儿怎么没来?”有人问了句。田龚文道:“我叫他了,他说不爱吃火锅,就没来。”“将雨老师太独了,酷得要命。”众人闻言笑起来。季临伏在酒桌前,酒意来势汹汹,已经迷醉了他的心智。闻羽找不到季临,拿出手机做最后的挣扎,他给他打了通电话,电话提示音响了几秒,竟然通了。“喂?”闻羽语气急促,“你在哪?我有话跟你说。”电话那头人声嘈杂,季临没有声响,但能听到一阵粗重的呼吸声。“喂?季临?”闻羽听到季临呜咽了声:“学长……”他一愣。而后抽抽噎噎的声音便从电话里传了过来:“呜呜…学长,对不起呜……我不该冲你发脾气,我不该不理你呜呜呜,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