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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黑色的瞳仁。两人就这样,一个正站着,一个倒吊着,对视了半晌。魏无羡道:“下来。”温宁一下子没勾住屋檐,掉了下去,重重摔倒了楼下的地上。魏无羡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他心道:“这地方挑得太对了!”幸好挑了这家。雅间为了安静,这一扇木窗开的方向面对的不是行人街道,而是一片小树林。魏无羡拿起支杆把木窗支好,上身探出窗,往下看去。温宁的身躯死沉死沉,把地面砸出了一个人形坑,躺在坑里,眼睛却还在盯着他。魏无羡压低声音冲他喊道:“我让你下来,不是让你下去。‘来’,懂吗?”温宁仰着脖子看着他,从坑里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忙道:“哦。我来了。”说完又抱着柱子,准备顺着它爬上来。魏无羡道:“打住!你就在那里,我过去找你。”他回到蓝忘机身边,趴在他耳边道:“蓝湛啊蓝湛,你可千万多睡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乖乖的可好?”说完之后,他的手有点发痒,忍不住用指尖撩了一下蓝忘机的眼睫。蓝忘机被他撩得长睫微颤,眉心微拧,略不安份。魏无羡收回爪子,跃出了窗,在檐角枝叶上几个起落,落到了地上。他刚跳下来,转过身,温宁就在他面前跪了下来。魏无羡道:“你干什么?”温宁一语不发,垂着头,低声道:“公子,对不起。”魏无羡道:“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也行。”说完,他也在温宁面前,对着他跪了下来。温宁一惊,忙不迭对着他磕了一个头。魏无羡也有样学样,对他磕了一个头。温宁连忙跳了起来,魏无羡这才从地上悠悠站了起来,拍拍下摆灰尘,道:“早这样挺直了腰杆讲话,不行吗?”温宁低头不敢说话。魏无羡道:“什么时候恢复神智的?”温宁道:“刚刚。”魏无羡道:“刺颅钉在你脑子里时发生的事还记得不记得?”温宁道:“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魏无羡道:“记得什么?”温宁木然道:“……记得听到人说,乱葬岗没了。人……全都没了。”魏无羡道:“一点好的也没听到?还听到了什么?”默然片刻,温宁道:“江澄杀了您。”魏无羡道:“不是他杀的我。我是受反噬而死的。修邪道如走独木桥,遭受反噬是必然的。不过是早与晚的问题罢了。独木桥总不可能走一辈子。”温宁终于抬眼直视他,道:“可是,若不是他故意挑在那个时候……”这时,一楼的大堂里,传来了一阵响亮的瓷器碎裂声。蓝思追的声音随之响起:“我们之前不是在谈论薛洋吗?为什么要吵到这个上面来?”金凌怒道:“是在谈论薛洋,我说的不对吗?!薛洋干了什么?他是个禽兽不如的人渣,魏婴比他更让人恶心!什么叫‘不能一概而论’?这种邪魔外道留在世上就是祸害,就是该统统都杀光死光!”温宁动了动,魏无羡摆手示意他静止。蓝景仪道:“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思追又没说魏无羡不该杀,他只是说修邪魔外道的并不全都是薛洋这种人,你有必要摔东西吗?”金凌冷笑道:“他不是还说了一句,‘创此道者也未必想过要用它为非作歹’吗?‘创此道者’是谁?你倒是告诉我,除了魏婴,还有谁?!真是叫人费解,你们姑苏蓝氏,也是仙门望族,当年你们家的人没少死在魏婴手上吧?怎么你蓝愿说话立场这么奇怪?听你的意思,难不成还想给魏婴开脱?”蓝愿就是蓝思追的名字。他依旧彬彬有礼:“我并非是想给他开脱。只是建议,不清楚来龙去脉之前,不要随意下定论。须知此来义城之前,不也有不少人断言,栎阳常氏的常萍是晓星尘道长为报复泄愤所杀吗?可事实又是如何?”金凌道:“常萍到底是不是晓星尘道长所杀,没有任何人看见。所有人也只是猜测而已,断言什么?可魏婴穷奇道截杀,血洗不夜天,两役之中,多少修士命丧他手,命丧温宁和阴虎符之下!这才是无数人都看在眼里的事实。狡辩不了,抵赖不得!而他唆使温宁杀我父亲,害死我母亲,这些,我更不会忘!”若是温宁脸上有血色,此刻一定消退殆尽了。可他没有。他永远也只能展现一张木然的面孔。温宁低声道:“……江姑娘的儿子?”魏无羡一动不动。金凌又道:“我舅舅跟他一同长大,我祖父视他如亲生,我祖母对他也不差,可他呢?害得莲花坞一度沦为温氏乌合之众的魔巢,害得云梦江氏支离破碎,害得他们双双身陨,如今只剩我舅舅一人!野心勃勃不知收敛兴风作浪,最终死无全尸!这来龙去脉,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还有什么值得商榷的?”他咄咄逼人,蓝思追不应一语。半晌,另一名少年道:“好好的,为什么要为这个吵起来?我们不要提了好吗?菜都凉了。”又一人附和道:“是啊,别吵了。思追也就是说话不留心罢了。金公子坐下,一起吃饭吧。”金凌哼了一声。蓝思追这才开口,依旧不失礼仪:“好吧。是我失言。金公子,请坐吧。再吵下去,把含光君引下来就不好了。”一提含光君,果真有奇效。闻言,金凌顿时连哼都不哼了,传来一阵挪动桌子板凳的声音,看来是坐下了。大堂里重新嘈杂起来,少年们的声音,淹没在交错的杯盘盏碟筷中。魏无羡和温宁静静地站在小树林里,都是面色凝沉。默然间,温宁又无声无息地跪了下来。魏无羡道:“不关你的事。”温宁刚要开口说话,忽然望着魏无羡的背后,微微一怔。魏无羡正要转身去看,只见一袭白衣越过了他,提起一脚,踹在温宁的肩上。温宁被踹得又压出了一个人形坑。魏无羡连忙拉住意欲再踹的蓝忘机,道:“含光君,含光君!含光君,息怒啊!”看来是“睡”的时间已过,“醉”的时间已至,蓝忘机找出来了。这情形莫名熟悉,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这一次,蓝忘机看上去比上次更加正常,靴子也没穿反,连做踹温宁这么粗鲁的动作时,那张面孔也越发严肃正直、大义凛然。被魏无羡拉住之后,他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