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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过去,挽起袖子认命地磨墨。他垂下头,神色看似认真,其实早已魂飞天外。姜珩瞥他一眼,看出他在走神,微一蹙眉,目光往下看到他的手腕和那根红绳,拧着的眉头又舒展开来。沈某人小时候也算是娇生惯养,大来更是懒成一派,轻易不肯出门,几乎没晒过太阳,肌肤细嫩白皙得能掐出水,白生生的一截小臂就在姜珩面前晃来晃去,引得他心神不定,频频侧目。细白的手腕被那条红绳一衬,好似美玉琢成。姜珩喉头发紧,默然片刻,怕沈止发现异样,无声地靠书案近了些。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太过心急,就这样将沈止放在书房里,实在不能静下心。偏生沈止毫无自觉,还在慢悠悠地磨着墨,白得晃眼的手腕在他眼前动来动去。姜珩再也看不下书,阖眼深吸一口气,蓦地伸手抓向沈止的手腕。沈止眉毛一挑,泥鳅似的一躲,成功脱离公主殿下金贵的魔爪,往后退了退,有些疑惑:“怎么了?”“昨日宫中来了人。”姜珩的手一僵,随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慢慢收回手,语气平淡,“父皇觉得我整日待在府中不好。”沈止心道:天下的爹都是这样。他爹也觉得他整日在府里晃着碍眼,这不,急不可耐地找了个差事就把他塞过来了。姜珩继续道:“京中有一些名媛成立了一个诗馆,每逢月末便会在百花园一聚,吟诗作对。”“唔,下官略有耳闻。”姜珩面无表情:“父皇让我去,学习融入她们。”沈止并不觉得圣上这话有什么毛病,姜珩确实太过孤僻,能在诗会上交到几个闺中密友也不错,怎么他的表情有点……扭曲?琢磨了一会儿,沈止微笑道:“届时会邀一些青年才俊去凑凑热闹,殿下去了,说不定会遇到意中人。”姜珩的长睫微颤,沉默片刻,继续面无表情:“听说你每次都会被邀请?”沈止懒得问公主殿下这又是打哪儿听来的说,诚恳道:“下官对这些没兴趣,就去过一次。”“……你的红颜知己此次也会去。”姜珩估计也不太好意思再听说些什么,咽下开头的听说,语气依旧平淡,视线却在往沈止脸上瞄。沈止茫然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正犹豫该怎么解释,姜珩便云淡风轻地拍板定下了:“明日你陪我去,你应当也很想见见你的红颜知己。”沈止被他听着平淡却让人后背发凉的语气弄得毛骨悚然。喜怒无常的殿下这是……生哪门子的气?姜珩却不再盯着沈止,重新垂下双眸,修长的手指捻起一页书翻过,双手十指不自觉地交叉了一下,缓声道:“知道你每日午时会犯困,去榻上睡会儿吧。”沈止迟疑了一下。“还要我命令你?”沈止就是再迟钝也能察觉出姜珩和他说了半天,用的都是“我”,顿时一阵牙酸,不敢多想,赶紧凑到软榻上躺下装死。只是平时一沾枕头闭眼就能睡着,今日却有些诡异,沈止愣愣地睁着眼看着姜珩的背影,死活就是睡不着。脑中还在回荡着姜珩偶尔的怪异举止。沈止想着想着,秀致的长眉挑了挑。容他再自作多情一下,公主殿下不会真的对他有好感吧?沈止眯了眯眼,低声开口:“殿下可有意中人?”姜珩的背影明显僵了僵,随即坦然地“嗯”了一声。“……您既然喜欢那个人,怎么不向陛下说说,请陛下赐婚?”姜珩沉默许久,淡淡道:“远在天边……触不可及。”沈止立刻放心。果然是他想多了。他放心了,却还是睡不着,呆呆地看着姜珩,姜珩呆呆地看着书,也看不进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姜珩低声叫:“沈静鹤。”沈止刚有了点睡意,不愿意开口应答,干脆装作自己睡着了没听到。姜珩叫了两声,见没回应,这才起身走到榻边,拿起薄被给他盖上,盯着他又发了会儿呆,直至听到外头的脚步声,这才悄无声息地回到书案旁。在房门被敲响前,姜珩已经压低了声音道:“进来。”装睡的沈止心情复杂,颇有种诡异的负罪感。殿下还真是……体贴啊。外面的人依言直接推门而入,弯了弯腰正要说话,又被姜珩冷冷暼了眼,声音依旧压得低低的,有种男人才有的低沉磁性:“声音小点。”飞卿一愣,飞快瞄了眼躺在软榻上的人,脸色顿时不太好看,又被他强压下去,声音低低的:“属下见过殿下。”姜珩“嗯”了声:“查到了吗。”“查到了。”飞卿忍不住又多看了榻上的沈止两眼,神色有些犹豫。姜珩道:“无妨。”飞卿只好道:“果然北镇抚司有jian细,不出意外应当是南镇抚司从外头找去的人。圣上此次似乎真的准备彻查一番,只是线索断得干净利落,纵然知道有问题,也查不出什么了。”或者说,皇帝暂时还不想为了自己的这个倒霉女儿真正动手去查一查。飞卿自然不敢说出来。“人呢?”“查到他出了京城,属下一路跟去,追了几日才追到他,只是……”飞卿眉间笼上不安,头埋得更低,“他已经死在一个破庙里,身边散落着一些银子,贴身带着几万两的银票。属下拿回来同流羽对了一下票号,是假的。”姜珩顿了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重点却不在死人身上:“假银票?”飞卿见他注意力转移,从怀中摸出银票递上书案。早在宣和十五年,朝廷便流出了官家银票,比钱庄印行的银票面额普遍要大,都盖有户部官印,只是印发得少,大多也是用在诸如添置粮草等公事上,一般都是大商贾或者官家人在用,年底会进行回收。姜珩拿起那张朝廷银票反复看了片刻,冷笑一声:“他们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飞卿垂头不语。姜珩却不再多说什么,点点头道:“辛苦了,下去歇着吧。”飞卿欲言又止,姜珩猜出他想说什么,淡淡道:“就是他,下去吧。”事不过三,姜珩说了两遍下去,飞卿不敢再违背,退出书房前还轻手轻脚地关了房门。猝不及防听到这些事的沈止内心复杂。他安安静静地躺着,要死不活地反思:我到底为什么要躺在这儿装死。阿九啊阿九,你们出去跑跑腿,买买家用,跑得真够远,买得真不一般,值得这御前一等带刀侍卫的职位了。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沈止依旧处于知道了大秘密的不安之中,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