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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稍微冲动了一些,今天留下的后遗症难免就有点儿多。晏朝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十分尽职尽责地一路把他抱到了沙发上。周辰瑜又往沙发里一瘫,等着晏朝在厨房里做好了三明治,拿着盘子递到他嘴边儿,就差喂到他嘴里了。晏朝无奈地笑道:“不知道的以为你坐月子呢。”周辰瑜抬眼看了看他,立马又戏精上身了,捂住了肚子:“你等着吧,九个月以后就差不多了。”晏朝在他身旁坐下,伸手摸了一把他薄得没有一丁点儿赘rou的肚皮:“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周辰瑜:“生男生女都一样,不然儿子没对象。”晏朝:“可以搞基。”周辰瑜刚嗤笑了一声,就听见晏朝的手机忽然响了。晏朝看了一眼屏幕,似乎微微一怔,却并没有避开他,而是直接接了起来。晏朝每次一谈起工作,立马就会表现出不同于往常的冷峻和严肃,周辰瑜于是不由自主地侧着头打量他。若不是他英俊的眉宇间还潜藏着一丝尚未完全长开的青春气,简直让人难以相信,他周身这副沉着冷静的气质,属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周辰瑜正看得出神,就见晏朝挂了电话,转过头看着他:“我老板,问咱俩明天有没有时间去公司开会,谈新综艺的事儿。”晏朝若是不提,周辰瑜都要忘了这个“老板”了,可如今一提起他,周辰瑜瞬间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饭店偶遇晏朝和他老板的事儿。周辰瑜瞥了一眼晏朝,凉飕飕地说:“你还说呢,那天晚上和你老板出去吃什么饭?到现在也没给我个解释。”晏朝也饶有兴味地看向他:“那你那天为什么喝成那样?到现在也没给我个解释。”周辰瑜没好气道:“废话,你说为什么?我当时整颗心都盼着你了,你跟我说你晚上没时间,结果转眼儿就去陪你老板,你说我能不心肌梗塞么?”一听他这么说,晏朝一时间又感到一阵愧疚:“那不是事发突然么,公务应酬,我也没办法。”周辰瑜冷哼了一声:“你老板有功夫在外面应酬,怎么就没功夫澄清一下你满天飞的黑料。”晏朝一愣,明白周辰瑜指的是网上一直盛传他是金主后台咖的事。晏朝的眸色沉了沉:“无风不起浪,你难道就不会怀疑这些黑料是真的?”周辰瑜却认真地摇了摇头:“你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孩儿,这么快就能混成今天这样,看起来是挺不可思议的,认识你之前,说不定我就信了黑料了。但是了解你这个人之后,就一定能看得到你的才华和努力,像你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被埋没的。”晏朝看向他坚定的眼神,眸子里刹那间闪过一丝光芒,却又很快被愈发复杂的情绪所取代。半晌,晏朝沉声道:“那如果我告诉你,黑料其实有一部分是真的呢?”周辰瑜蓦地一愣,下意识地抬眸看向他。就听晏朝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天真呢?在这个圈子里,并不是所有金子都能发光的。”晏朝转过头,郑重地看向周辰瑜的眼睛。他那些在心底里埋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无数次让他感到痛苦与挣扎的源泉,终于急不可耐地想要挣脱那片不见天日的绝望之境,袒露给他最心爱的人听。晏朝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去新疆录节目的那天晚上?”周辰瑜怔怔地看着晏朝,半晌,才点了点头。晏朝说:“其实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复发了,那天是因为突然受到了刺激。”周辰瑜喃喃地问:“……?”晏朝点了点头。这样的一段故事,被戏本子里写得缠绵悱恻,然而生活中多的是现实悲剧,哪来那么多大团圆的结局。天真不谙世事的西北姑娘和北京男人相爱,却在热恋的过程中得知男人其实早有家室,尽管两人的婚姻名存实亡,但她依然无法接受自己在被蒙骗的情况下成为了第三者的事实。她于是连招呼都没有打,就决绝地回了自己的家乡。那个时代的通讯技术远不如现在发达,更何况她的家乡是那样一座遥远的边陲小镇,在她切断了和男人的所有联系方式后,就果真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隔着数千公里的距离,男人即便是掘地三尺,也没能立马找到她。可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已经怀上了男人的孩子。她没有选择打掉那个孩子,而是将他生了下来,打算和母亲一起抚养他长大。然而她最终却没有做到。生下孩子后,她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最终在孩子三岁那年,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她是割腕自杀,”晏朝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当时我就躺在她怀里,醒来的时候,周身已经被血迹淹没了。”自此之后,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成为了他的脑海深处难以抹去的记忆,日复一日地出现在他的梦里,纠缠了他十数年,带给他成千上万个奋力挣扎、却无法逃脱的梦魇。周辰瑜听到这儿,心底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一阵密密麻麻的疼,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握紧了晏朝。他的手总是冰凉而柔软的,仿佛一种清凉的慰藉,让晏朝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安。晏朝说:“那天晚上,你也是这样握住了我的手。”周辰瑜于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又嫌不够似的,凑上前,拿下巴蹭了蹭他的肩头:“以后再也不会放开。”晏朝微微一笑,接着说:“她走了以后,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姥姥两个人了。”没过多久,大约是她的死讯传到了男人那里,那个几年来从不曾出现过的人找到了他们,要接他和姥姥去北京。姥姥自然不同意,没有人可以如此轻易地接受一个间接害死自己女儿的男人的怜悯。晏朝那时候虽然只有丁点儿大,却已经懂得很多事,他清楚地记得,从母亲走的那天起,他对男人的恨意就深深地埋在了心中。男人最终只有放弃,给他们留下了一张卡,每个月都会按时打钱。晏朝上学以后,男人又给他打过很多次电话,问他愿不愿意去跟他去大城市,无一例外地被晏朝拒绝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却愈发不愿意面对这个人。他甚至想,如果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找到他们就好了,至少这样,就不会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起他记忆深处的那片鲜血,以及那种无法得到救赎的绝望。再后来,晏朝和所有寻常的孩子一样,按部就班地读书、求学,特殊的家庭背景和成长经历,让他比同龄人早熟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