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胡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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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吴邪睡着翻了个身,半个身子露在被子外面,没一会儿就冷醒了,伸手胡乱去扯被子,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睁开了眼来。 沈巍在说梦话? 吴邪裹了件睡袍,踩着新的毛绒拖鞋开门去沈巍门前,附耳听了听,“婆婆?”是在叫奶奶?吴邪想着,按下把手推门轻脚走进去,暗想应该把手机拿过来,把沈巍梦话录下来,万一有好笑的证据呢。 吴邪走近床边,在黑暗里看向沈巍,好像睡得不太安稳,莫不是病了?听着呼吸都不太对。吴邪伸手刚触到沈巍额头,惊得张开了口,好凉! 吴邪有点慌,从来身边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轮不到他上,自有别人照料。他手心贴贴沈巍的脸,也很凉,犹豫了一下伸进被子里摸到沈巍的手,也跟冰块儿似的,赶紧给沈巍盖回去,跑去把自己的被子也抱过来给沈巍盖住。 不知道沈巍这是怎么回事,吴邪没见过别的Alpha这样过,要不是还有呼吸,都要怀疑是不是…… 他原地转了几圈,十一楼的林楠笙休学了,他想着拿起了床头柜上沈巍的手机,迅速输入密码解了锁,在通讯录里翻出宫医生拨过去。 蹲在床边,吴邪有点害怕,手又伸进被窝里握住了沈巍冷冰冰的手,对面一接通,他赶紧说,“宫医生,你在学校吗?沈巍、他身上很凉,摸起来是冰的,麻烦你过来看看。” 宫铁心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眼会议室紧闭的门,老师还在开会,想着容后再说。他一面往外走一面说,“吴邪吧?你先别急,他这体质是这样,一个小时内体温恢复正常就没事。”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不在学校,现在赶过去要半个小时。”他推开门,外面冷风袭面,“本来是不能向你透露的,你拉开他床头柜,摸摸床背后,墙上有一个红色的按钮,如果他体温有疾速上升的情况,正常是会慢慢回升到正常体温,我说的是在20秒之内出现温差高于20摄氏度这种情况,你把握不了就用体温计随时给他测一下,以防万一,你觉得异常,你就把那按钮按下去。另外再检查一下他的隔离贴有没有贴好。” “那按钮是做什么的?”吴邪问着,靠过去翻沈巍衣领,隔离贴没什么问题。 宫铁心没回答,“我上车了,记住我说的,你别怕,也希望你能暂时守着他等我过去。” 吴邪稳了稳心神,基本上已经恢复了镇定,只是担心沈巍,应得干脆,“好。” 挂了电话,吴邪挪开床头柜伸手在缝隙里摸了摸,在离地面大概半米的地方确实有一个按钮,摸到后吴邪就抽出了手,宫医生不说,这东西的作用肯定不简单,结合大家对沈巍信息素的反应,他猜测有可能是隔离信息素防止泄漏的。 吴邪迅速地翻出体温计,好在沈巍放东西很有规律,不然他从来不收拾房间,要找还得费工夫。 爬上床跪坐着,吴邪握着沈巍一只手,每隔三四秒钟就测一下沈巍额头的温度,数值一直在零下8℃到4℃之间。吴邪没时间多想,怎么能有人体温持续低成这样还没事? 沈巍身体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是胸腔里有时心跳会格外剧烈,口中偶尔会发出梦呓般的低沉嘶吼,一种像野兽一样的声音。 吴邪表情凝重,将沈巍的手握得更紧了。 沈巍此刻意识是半清醒的,能隐约听到外界的声音,眼皮底下眼动很快,好像有无数的信息素化成光流在他识海里窜动,里面有一缕微弱的暖光在跳动着,他想要抓住,却抓了个空。 吴邪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才过去不到一刻钟,他觉得时间过得好慢,每一秒都变得很难熬。可是他做不了别的,只能照着宫医生的话不停地测温度,在心里尽量镇定地读着秒。 吴邪觉得过了两个小时,看了眼时间,怎么才两分钟?他焦躁地又测了一下温度,乍一看以为是零下8℃,仔细看发现已经零上了,温度在回升了?数值固定之后,吴邪继续测,6℃,5℃,突然一下飙升到23℃,他疑心是不是仪器出错,又测了一次,变成了24℃,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握太久都冻得失了知觉,没感觉到沈巍手上有温度变化。 匆忙放下体温计,吴邪伸另一只手去探沈巍额头,不光在回升,摸起来都有点烫手了,这冷冷热热别再烧坏了脑子。他想抽手出来,僵得没法,贴沈巍身上伸长手臂去够床后的按钮,最后完全趴了上去,好不容易摸到了往下一按,观察室内,无事发生。 吴邪去摸手机想催宫医生快点,此时门砰地一声自己关上了。他半趴沈巍身上往门口猛然转头。 只听墙壁里发出了细微的机械音,接着墙里面伸出了新的墙,与门框等高,一左一右地往中间合拢。同时窗框上也传来响动,一种不知材质的金属从上方降下,直到完全封闭。头顶的吊顶夹层里亮起浅紫色的荧光,发出点风声,也许是在注入空气以供呼吸。 吴邪扒着沈巍肩膀摇晃,“沈巍,沈巍。” 不知道是不是唤得起了作用,沈巍转醒,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闭塞的室内信息素浓度在急剧飙升。 吴邪去摸沈巍脖子后面的隔离贴,贴得好好的,他不知道沈巍是什么状况,他闻不到。 吴邪抓住手机,发现还有信号,又拨出去。 正在飞车的宫铁心迅速接起按下免提,“怎么了?” “……” 宫铁心没有听到声音,或者准确地说有听到一点模糊的衣服窸窣声。 “沈巍?”吴邪疑惑,推推上方的沈巍想看看他脸色有没有异常,因为贴住的部分能感觉到沈巍身上很烫。 吴邪的反射弧渐渐缩短,就算闻不到,也意识到沈巍可能是什么状况,一下子红晕布满脸颊,“你冷静点,等宫医生来。”他又探手摸沈巍额头,再次怀疑沈巍的构造是不是跟别人不一样,耐寒耐热。 被暂时还没有多余动作的沈巍半禁锢在怀里,吴邪不太敢动,怕他更异常,虽然闻不到信息素,但这距离太近,沈巍的呼吸,沈巍睡衣上洗衣液残留的淡淡香气,跟他自己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就像沈巍身上的热度散了开来将他笼罩住了。 “吴邪?你们没事吧?” 吴邪轻“嗯”一声,尾音上扬式的疑问,“我……我(应该)没事,你还要多久?按钮我已经按下了,房间封闭住了,沈巍身上很烫,他怎么了,是……发情?”可他想,没有Omega信息素的影响,Alpha是不会这样的才对。 宫铁心沉吟好一会儿,猛地坐直脊背,“他没有出现过这种反应。”想到异常的数值和他之前向沈巍提过的直观感觉到的信息素波动异常,他今天回研究所里调取案例进行了比对。据最新消息,跟沈巍同样信息素的一个实验体一天前英年早逝了,其最初的身体征兆就包含那项数据的异常。目前该研究机构推断,该项数据出现异常后,短则一年,长则五年,拥有这种信息素的病人就会迎来死亡,之所以这么快就共享了大部分研究成果,是希望将来沈巍这一例的研究情况他们研究所也能共享。 宫铁心看了眼路标,“他应该是信息素失控了,我还有……最快也要近十分钟才能到,封闭之后能撑一个小时,还好你没有分化,别让他伤害自己。” 拐过一个路口,宫铁心几乎是用上了漂移的飞速,“对了,就算你没有分化,他信息素对你腺体的损伤是无法预知的,别让他咬你,明白吗?” “呃……明白。” 宫铁心随即便挂了电话,一脚油门踩到底,“沈巍你可别真给我出事,否则我的罚单找谁付。” 沈巍突然埋首在吴邪颈窝里,深深地嗅着气味。吴邪被他呼出的热息烫到似的,偏过头去双手抵着沈巍胸膛,“沈巍,我没有味道。”他不知道沈巍听进去没有,喷在脖颈间的呼吸离得远了些。 沈巍撑起手臂往下看着吴邪的脸,像在辨认是谁,没一会儿沙哑地唤了一声,“吴邪。” 吴邪扭回脖颈看着沈巍,“嗯,是我。”跟着他就感觉后脖颈底下腺体的位置一热。 齿破开了嫩滑的皮肤,沈巍被一股强烈的本能驱使着,朝这腺体里注入了自己的信息素,这似曾相识的失控感,让他从脑中一片纷乱的记忆线里拽出了似乎并不相关的一缕。 小时候,沈巍有时会站在窗前,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们,看他们的生活跟自己的有没有不同。弟弟会轻扯扯他的衣袖,他明明只大两岁,却比弟弟高出了一个头还要多。 弟弟仰着小脸看他,一脸好奇,“哥哥在看什么,外面很好看吗?”小沈岶踮着脚才能扒在窗沿上往外看到点窗外的世界,蓝蓝的天空,对面的老式建筑,和偶尔飞过的不认识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