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门书屋 - 耽美小说 - 假斯文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不懂了:“这些是......?”

“胃部提取液。”谢昭解释道。

他看上去虽然还很平静,但嗓音里突然就少了平时惯有的沉稳,就好像古神殿庄严的石柱,“咔嚓”一声出现裂痕。

“我后来......自己偷偷做的尸检。”

蒋天遥:“......”

当时,总院在事发三天后举行了谢主任的遗体告别,火化之前,尸体就一直停在医院里。等谢昭想到在谢振云的血液里测试是否存在氯|吡|格雷代谢物的时候,尸体的血检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

但谢昭不死心,所以他偷偷在半夜摸去了太平间,又打开了那些被缝上的伤口,提取出部分胃部残余物。

这么多年过去了,谢昭再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依然会觉得心有余悸。他上过那么多台手术,剖过那么多腹腔。唯独在那天夜里,手抖得拿不住刀。

法医科没有专门检验氯|吡|格雷的程序,但谢昭找了化学系的朋友,按照药物结构做了一个萃取提纯,死马当活马医地打了质谱。

也许是提纯方法不对,也许是胃部残余液的成分过于复杂,也许是药物含量太低,反正大海捞针似的,谢昭一无所获。再后来,谢昭不舍得浪费胃部提取物,瞎猫撞上死耗子地跑了一个三氯化铁定性试验,7%的三氯化铁溶液,紫色转紫红,胃部提取液中水杨酸盐呈阳性。

这么一来,谢振云或许没有服用氯|吡|格雷,但他一定服用了阿司匹林——乙酰水杨酸,一种与氯|吡|格雷同样具有抗凝血,以及心血管疾病预防功能的药物。

蒋天遥眉头皱得愈深:“怎么庭审的时候没有提起过这个?”

“因为它只能证明我爸死前吃过阿司匹林。那又怎么样呢,非处方解热镇痛药,吃一点太正常不过了。”

但是,谢昭知道,这是不正常的。

就和氯|吡|格雷一样,谢振云家里就连一瓶阿司匹林都没有,他办公室的抽屉里也没有。谢昭后来还在科室同事里暗地问了一圈,也没听说他爹头疼脑热向人讨过阿司匹林。

再说了,谢振云被捅刀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吃中饭,胃里是空的,只有一些早上的咖啡残余。阿司匹林伤胃,空腹吃可能会导致肠胃道出血以及胃溃疡,这个副作用谢振云不可能不知道,那他怎么会空腹吃药,还是就着咖啡喝下去的?

而且,为什么偏偏这么巧,难得谢振云吃一次阿司匹林,那天就被人莫名捅了刀,止不住地内外出血?

除非,这个阿司匹林本来就是被人有心倒进他咖啡里去的,他自己全然不知情。

后来,谢昭又调了医院监控,但摄像头视角有限,他没能在那杯咖啡上发现什么端倪。一切就只变成了他自己的猜测臆想,再也不会有人来告诉他,谢振云胃里残余的阿司匹林,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蒋天遥听完,觉得信息量似乎一时过大了,讷讷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父亲在医院为人随和,同事关系都很好,病人大部分也很喜欢他。假设——我是说,假设,这不是一起医闹意外,而是一场蓄意谋杀。”谢昭顿了顿,眉宇间罕见地流露出了一丝茫然,“那我只能想到,他曾经因为龙昌那个临床试验,和人发生过冲突。”

蒋天遥知道谢昭指的是哪个临床试验。就是之前他搜资料的时候,看到的那款针对肝癌晚期的多靶向药,实验室里的名字叫MAB0458。

谢昭微微垂眸:“当时,我碰巧听到他在书房里和人吵架,当时我也没在意。只记得是关于这场临床试验的,他执意不让进入第三期,但龙昌的人不同意。”

“那药在三期失败了。”

“是的,但我父亲当时认为,他们就不应该进入临床三期。”说着谢昭从文件盒里拿出一个陈旧的USB,“这是后来我从他电脑上拷贝出来的临床数据。”

“你怀疑龙昌。”蒋天遥低头看着那一支个头特别笨重的古早USB,缓缓地问道,“所以,这才是你一定要与沈鑫海合作的理由?”

“也不全是。”谢昭终于整理好了情绪,声音恢复冷静,“最主要的还是他能让我节约进入市场的时间。他甚至有可能让药监局直接承认我们在海外的临床数据,毕竟Kimberly在美国治愈的病人里,不乏亚裔,基因上来讲,和中国人区别不大。”

“但我也的确希望,或许能通过这次合作,获得更多......关于那场临床试验......的信息。”谢昭又补了一句,“沈鑫海本人和那场临床试验应该是没有关系的,他只是一个投资人,什么都不懂。当年和我父亲一起参与临床试验的另一个负责人,现在已经是龙昌药物研发部的主任了。”

“那人姓黄。”谢昭眼底闪过一丝阴郁,轻声说道,“我爸出事那天,他恰好也在总院。他们做肝癌的开会呢。”

蒋天遥沉默。也就是说,谢振云出事之前,两人极有可能见过面。

......

在谢振云的头七过后,谢昭就一言不发地申请了辞职。谁能想到,他不动声色的沉默之下,压着多少惊心动魄的往事。而他举重若轻的决定之后,又藏着多少暗潮汹涌。

蒋天遥轻轻合上了那个白盒子。

现在,它变成了他和谢昭之间的小秘密。

半晌,蒋天遥缓缓开口,又问了一次那个他曾经问过无数次的问题:“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不当医生了?”

谢昭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孩儿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他有点承受不住蒋天遥烫人的目光,别开眼睛,轻轻反问:“这很重要么?”

蒋天遥嘴上不说,却在脑子里反复高喊: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场季节性风湿,反反复复,酸痛入骨。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放下了,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没有。而更多的时候,他甚至都捋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放不下什么。

“蒋天遥,我不应该成为你学医的理由。”谢昭叹了口气,“或许我曾经影响过你,但我不应该是你唯一的那个理由。”

小孩儿不服气似的一瘪嘴:“你就是。”

谢昭微微皱起眉头,看向蒋天遥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只该断奶的狗崽子:“如果你现在对自己的职业感到茫然,不要试图在别人身上寻找答案。”

“我不应该,也不会是你的答案。”

蒋天遥梗着脖子,带着一辈子仅此一次的偏执,在心里倔强地又默念了一遍:你就是。

“我有我的路要走,你也有你的。”

“我为什么不当医生?”谢昭慢条斯理地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终是缓缓开口,“因为钱、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