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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买了当时唯一在放映的电影票进场。老旧的放映厅里,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脚下的水泥台阶在灰白色的光线里却可以看见斑驳的污渍,一坨坨一片片。易腾抬起视线,发现银幕上正在放映的是。还真是盗版电影。在那个家家都有VCD或DVD的年代里,难怪观众会这么寥寥无几。从小,易腾就喜欢坐在放映厅最后一排靠近出口的位置,以便觉得无聊时拔脚就走。谁知道他刚在拣定的简陋木板座位前站定,就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小声说道:“你怎么来了?”他扭头一看,正是柳如归,正坐在相隔一座的地方,一脸无措。他愣了愣。因为柳如归从没有主动对他说过话。这还是他第一次毫无介质的听到柳如归的声音。易腾还没反应过来,柳如归已经探过身来,一只手环过他脑后,双手紧紧捂住他的双眼。别看了。没啥好看的。柳如归压低声音叮嘱一句,便捂着易腾的眼睛站起身来,示意他也起身出门。易腾无法动弹,只觉得自己像一坨会呼吸的rou,呼气吸气,呼气吸气,没法思考。因为在柳如归遮住易腾眼睛之前,他看到他爸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坐在前两排偏左的位置上。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他们两人在黑暗中握着手。柳如归一手遮住他的眼睛,一手抓住易腾的胳膊,轻轻推着他出了放映厅。他没有反抗。甚至在没有看向地面的情况下,他竟然也没有磕磕绊绊。柳如归拽着他的胳膊走了很远,好像是。经过网吧、服装店、音像店、新华书店、火锅店……一直走到工人文化宫那个空荡荡的院子里,才在荒废的旱冰道旁站下。直到这时,易腾好像方才吃过味来。他死命甩开柳如归的手,问道:“你早就知道了?”柳如归攥紧拳头,轻轻敲打着旱冰道旁的铁栏杆,没回答。破旧的文化宫里仅有远处的几盏路灯亮着。昏暗的光线里,易腾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没有心情看,只是继续问一句:“什么时候的事?”“我是一个月前发现的,但是我不确定……”“那个女的是谁?”等不及他在仔细解释下去,又加上一个问题。柳如归噤了声。易腾有种不祥的预感。“说!是谁啊?”他忘了一贯的沉着,一步步逼问柳如归。易腾似乎听见柳如归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头回答:“我妈。”易腾怀疑自己听错了。再问一遍,依旧是同样的回答。他紧皱着眉头,因为愤怒而无法开口。这是什么黄金八点档?为什么这样的黄金八点档会在自己的生活里上演?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将这份愤怒投射给谁,只能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柳如归摇摇头,抿紧嘴唇,伸出双手抓住他的手臂,似乎想说什么。“别碰我!”易腾再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似乎找到了怒气的发泄口。他想都没想就甩开柳如归的手,抡起拳头,重重地给了柳如归一拳,沙哑着吼道:“你早就知道了!你看不起我吧?每天看着我耍强,在心里嘲笑我?”柳如归抹一把嘴角伸出来的血渍,没有还手,只是用哀伤的眼神看着他。易腾觉得自己的心被这样的眼神揉得粉碎。看着柳如归不挣扎不反抗的样子,他突然像咳嗽般笑出声来。他走近两步,伸手帮柳如归擦去嘴角的血迹,低声问道:“你不难过吗?看到你妈做这种事?”“那是她的事。”柳退后一步躲开他的手,出乎意料的严肃。易腾无法相信他的一本正经,冷笑着问道:“那你是为了什么?为了我爸?”柳如归僵了一下,当他反应过来正要说话时,易腾却不容分说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将他推到铁栏杆上,凑到他身边问道:“你没戏了。”易腾似乎听到柳如归的呼吸暂停了一秒,之后他就被柳如归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在肩上。“你灵醒点儿!我……”易腾痛得要还手,可是柳如归的眼神让他下不了手。那眼神太坦率了,满是同情和恳求。可偏偏,易腾讨厌被人同情。如果他还了手,那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是可怜的。他死死地盯着柳如归,最后却一拳打在铁栏杆上,扭头走了。走出文化宫,他才察觉到右手手背上一篇紫红,手指止不住的颤抖。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涌上来。什么保送、篮球、吉他,全他妈的是假的。以前的十几年,他怎么竟然会相信自己是幸福的,而且他们一家人过的还不错?他觉得可笑。就连路人投过来的探询目光也是可笑的。易腾回到家时,他母亲正在客厅佯装平静地看着黄金八点档。因为易腾的父亲工作繁忙,很久之前他母亲就从工厂辞职,专职照顾他们父子俩,以及当时已经过世的奶奶。见易腾回到家,她才露出放心的表情,询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见他不愿开口,她便继续问:“你有没有吃饭?你爸学校加班,咱们俩先吃?”易腾怕他一开口就会泄露了秘密,止住想要呐喊的冲动,简单应付一句“跟同学吃过了”便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像块儿漂浮在天空中的木头。房间外,母亲焦躁的脚步时不时在门边响起。易腾听见母亲神经质的叹息声,最终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和母亲一起吃了晚饭,继续回到房间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易腾的父亲回来了。他听到父母在隔壁房间若无其事的交谈,父亲熟悉的声音让他做呕。他跳下床,抓起吉他砸到墙上。实木琴杆震的他双手发麻。他一头扎回床上,哭不出来,也没法入睡。第二天,怒气退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好像揣着一个任何人都不能告诉的秘密。这私密就要撑爆了他的胸腔。课间,易腾独自趴在桌子上,觉得做什么,和任何人说话都是白费。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他肩头轻拍两下。他抬起头来,原来是柳如归。柳如归见他醒了,便递过来一个装着两本参考书的塑料袋,还有一管涂手伤的药膏,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易腾呆坐着。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竟然要和曾经讨厌的人共享一个秘密,还要被这个人的假慈悲将他的自尊踩地稀烂。易腾站起身,就手把桌子上所有的书本全部扔到窗外,在同学们诧异的眼光里奔出教室,翻过侧门离开了学校。回到家时,母亲少有的在里屋休息。他本想拿些零用钱出门,却听到从里屋传来压抑的哭泣声。也许母亲察觉到了什么,也许她只是无法忍受日复一日的家庭生活,当时的易腾并不清楚。他父母的关系也许很久之前就变味了,只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