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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现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自然听得十分清楚,不过也没人去关注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全都胆战心惊地挪动着。只有景瑶微不可察扫过去一眼,瞳色黑得发红,但只两秒她便默默移开了视线,那双细长的丹凤眼里漾起涟漪,温柔,杀欲,嫉妒,不甘…各种复杂的情愫纠缠在一起,像是藤蔓般疯狂生长,最后又悄然恢复成极浓极幽静的黑,里面空荡荡的,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没能逃得过某人的那双眼睛,就像顾安爵之前说的,江惜雯眼睛里的确藏着秘密,刚才为了拖延时间,她主动把眼镜给摘了下来,本来是放在包里的,准备一进来就戴上,结果现在却不知道被挤到哪去了,有种她许久都未曾再感受到的灼热感自瞳孔往外蔓延,像是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挣脱束缚…这会周围其他人眼中的黑暗对江惜雯来说亮如白昼,所有东西都看得清清楚楚,丁蓓发抖的五指,顾安爵手上未干透的血迹,自然也包括景瑶刚才的那个怪异眼神,心内不免感到奇怪,两个此前毫无交集的人,生活的城市不同,连职业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关联地方,之前一直都相处得好好的,甚至不久前还并肩作战,景瑶却突然间对洛嘉树产生了浓烈的杀意,而且还像是有深仇大恨,不死不休的那种,怎么看都觉得奇怪。“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景瑶的声音响起来时,江惜雯才猛然发现自己太入神,已经盯着对方看了将近十秒,也难怪会被察觉到。明明是黑暗的环境,她却感觉景瑶那双漆黑的眼睛始终紧盯着自己,瞳孔的颜色很特别,隐约泛着点银,心头也莫名涌起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种铺天盖地涌过来的威压,让她眼睛涨涨的,有些发疼,连手心和后背都覆了层湿意,远比之前面对伥鬼的时候还要紧张。江惜雯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等反应过来景瑶压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时才开口说了没有两个字,虽然只间隔零点零一秒,但顾安爵可以确定,景瑶是在江惜雯说话之前就已经移开了视线,一个解释是她压根不在意或者说早就料到了江惜雯的回答,另一个则是她跟江惜雯一样,有某种特殊的能力,能够看清黑暗里的东西。顾安爵其实更偏向于第二种解释,毕竟自己以前也曾接触过苗女,那些千奇百怪的蛊虫最初还很是让他吃了番苦头,什么传音蛊,子母蛊,连心蛊…当然,其中也有部分原因是自己太过轻敌,加上对新鲜事物的不熟悉,理所当然地以为武功高便能忽视掉身边一切的威胁。哐当一声,有重物落地,隐约能看清是个椭圆状的东西,表面泛着层磷光,还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啊啊啊!人头,是骷髅头!”“救命,鬼,有鬼!这里真的有鬼!”“我还年轻,我不想死,救我…呜呜呜…我想回家。”“大家别乱跑,尽量待在一个地方,不要到处走。”“别踩我,啊…!痛痛痛,松开啊…”“莺莺姐,莺莺姐你在哪?我看不见你。”“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清,桃子,江宇,你们在哪?”所有人都如同惊弓之鸟般弹了起来,陡然拔高的尖叫声几乎将房梁上的灰尘震落下来,有撞到东西的,也有跌倒的,立刻乱成一团。顾安爵也不再去考虑自己手上未干的血迹,直接将丁蓓揽入了怀里,小姑娘身子还有些发抖,五指紧紧攥着他衣袖,声音细细弱弱的,那双眼睛也睁得很大,“嘉、嘉树哥,是不是有…”后面那个字还没出口,江惜雯的声音便先响起来,“没有鬼,是有人撞到了东西。”就像是为了映证她说的话,立刻有人高声喊道,“大家别慌,别慌,是我!我,涛子,刚才不小心撞到了桌脚,什么事也没发生,不是人头,我还摸了一把,我敢发誓,肯定不会是人头!好像就是个装饰用的灯笼,以前挂房梁上那种。”听到熟悉的声音,又解释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众人这才稍微冷静下来,心里的恐惧也小了些,被吓得厉害的几个人赶紧趁着黑暗调整好自己表情,擦眼泪的擦眼泪,拉衣服的拉衣服,嘴里还不忘恨恨骂几句。“成涛,你下次能不能小心点,看着点路啊,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再这样多来几次,别到时候我们没被鬼吃掉,反倒被你给吓死了!”“这不是太黑了嘛,哪看得清,我又不是故意的,不都道过歉了吗?至于这么计较。”“莺莺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吓到?我刚才到处找你…”“不过、刚才那个真的是灯笼吗?我怎么看着它表面在发光,而且还圆圆的。”“我也看见了,绿色的光,像鬼火,而且还有两个窟窿…”“瞎猜什么,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不知道是谁摁亮了手机屏幕,像是种信号,一个接一个,四周也因此变得清晰起来,到处都铺满蜘蛛网和灰尘,破破烂烂的布条挂在横梁上,几张梨花木雕成的老椅,桌面竟还有杯冷茶,或许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茶了,黄绿色的液体凝结成块,一只生前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黑色小虫躺在里面,杯子竟做得十分精致,蓝色的祥云,即使过去了近百年的时间依旧栩栩如生,似乎多看一会那东西便会活过来。仔细看,那图纹也的确在动,明明之前还出现在右上角的云朵,下一刻却突然浮现于中间,顾安爵甚至有种怪异的感觉,自己摸到的并非什么冰冷的杯壁,而是双温暖的手,一双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揽入怀里属于男人的大手…“你在看什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尽管极力掩饰,顾安爵还是从景瑶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欣喜,甚至是迫不及待地走过来,把他刚才触碰过的那个茶杯拿在了手里,在换人的那瞬间,杯子立刻恢复成普通的质感,蓝色的云朵也一动不动,全然是个死物。江惜雯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摸出几个叠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递给几人,“这里阴气很重,你们都小心点,别一个人到处走,也不要随便…”到景瑶时她本能地犹豫了一下,景瑶很快接过来,说了声谢谢,江惜雯也回了句不用谢,然后才补全后面那句话,“也不要随便动这里的东西。”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连丁蓓这样的单细胞生物都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鼓着腮帮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才将视线落在顾安爵身上,“血…怎么会有血?嘉树哥你受伤了?伤哪了?严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