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赌她会来
我赌她会来
南方似乎只有两种天气,冬天和夏天。去年来这里的时候正是盛夏,太阳炙烤大地,天地如同一个密闭的蒸笼,白茫茫一片,日光雪亮,隐形的火苗在空中乱窜。 一场秋雨淅淅沥沥下了几天,街上的人不约而同套上了棉袄,所有的光与热都被大地吸食殆尽,冷丝丝的寒无孔不入。明亮的色彩随着秋雨的一场洗刷,就此沉闷下来,寒冷不仅能冻住人的身体,似乎连脑子也转得慢起来,早上练完车,林杨白走路回公司。 他慢吞吞的沿街逆流,身上一件黑色的外套,拉链拉满,露出一双寒星般的眼睛,散漫地眯着,目光聚不了焦。阳光稀薄,寒流的密度更大,刺不破阴寒,他的手雪白冰凉,只有握在掌中的手机是温热的。 林杨白捡了河边的阶梯坐下,江水茫茫,河对岸的高楼隔着一层水雾,若隐若现,船只上的汽笛声从远处传来。静谧的空间时速好像慢了下来,脑子里放空不想任何事情,就会产生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他没事的时候会一个人待在这里,这样可以打发时间,周围有人,但不会打扰他,无声的陪伴不会叫人产生负担。手机上许多的消息,接连滚动,扫了一眼又扣上,继续望着江面。 回到公司已经下午一点,上白班的同事轮了几波,休息室零散扔着一些衣裳,空气中飘荡着各种香水跟烟草混合后的气味。林杨白刚坐下,来人了,系统将他安排进房间,阿亭送走客人回来,看见林杨白坐在位置上,盯着手机发呆,拧开水杯喝了一口,“不去吗?” “不想去。”微信死寂,自从那天早上她从他宿舍离开,再没给他发过一次消息。 听他这样说,阿亭自告奋勇,“你不去我去吧。” 林杨白没有反应,阿亭转身出去。这一会儿功夫,又来了人,就一直忙到了晚上,平淡无奇的一天,如同之前上班的每一日,毫无波澜。 吃过饭后,赵主管将林杨白叫出去谈话,关于中午的事情,他无缘无故不去上钟,推脱给同事,违反了公司规定,罚一百块钱。赵主管道:“今天怎么心情不好,上班也没什么情绪,累了吗?” “没有。”他只是觉得没意思,好像精气神被什么抽空,徒留一个空壳,为了一些琐事奔波。 赵主管没忍住,坦白道:“其实是阿亭找到前面客房的主管,讲了这个事情,人家那边来问我,不好不做出决定。本来公司没有买钟出去的规定,客人愿意花钱让你去学车,我们不好说什么,但是你因为这个事情耽误工作被人举报,那么多人看着,我们不好不表态。” 林杨白毕竟是他从老店带过来的人,工作认真,业绩一直很好,能袒护的时候,赵主管一般情愿大事化小。 “你得罪阿亭了还是怎么回事,这不是第一回了。” “就是那些事。” 赵主管闻言,也不好说什么。人家客人来了店里,自然凭自己心情想找谁就找谁,自己留不住客人就对同事怀恨在心,公司一直尽量避免这样的事情。说起来还是阿亭没理,心里有了数,赵主管安抚了林杨白几句,就放他回去了。 阿轩正闲着,看见林杨白进来,不免问起来,听说他被罚款,也有点无语,“他不是自己要去的吗?” 林杨白坐回自己的位置,翻出手机看了一会儿,像是厌恶烟草味又习惯了香烟的瘾君子,不碰,心里痒痒的,总觉得缺点什么,碰了,又索然无味。 “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大怨气,中午该你的那个房间,客人有点不好应付,心情不好,阿亭撞在枪口上,被骂了几句。”当时他也在,阿亭脸色很难看,时间一到,扭头就走,招呼也没打。估计出来被投诉了。 林杨白没反应,阿轩道:“你怎么了?这几天心情不好,你以前不是不爱玩手机吗?现在天天不离手。” 林杨白把手机收起来,“没事,闲。” “阳主任好几天没来了,她在忙什么?” “不知道。”林杨白心尖一动,像一颗石子投入清透的湖水,一波一波的涟漪荡开。 “阳主任对你挺好的,这样的客人你可得把握住。她不来,你就主动喊呗,表达表达关心跟在意,不然人家怎么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心里有没有人家,虽然咱们是赚人家的钱没错,但我们不是坑蒙拐骗,讲的是心甘情愿。花钱也是为了情绪买单,客人花得舒坦,花得值,才会一直来。” “没用。”林杨白没有对阳瑜黏黏糊糊过,但他就是知道,阳瑜不吃那套,她有自己的想法,她太清醒太冷静,没有人能轻易撼动她,至少他不能。 “那咱们赌个什么?”阿轩拿出手机。 林杨白看见他点开阳瑜的头像,他稍微朝过去扫了一眼,不为所动。 “我要是把她叫来了,你包一个月宿舍卫生,叫不来,我包。” 林杨白的房间比阿轩的小一点,东西又少的可怜,四五天扫一次地,也不怎么脏。阿轩房间仿佛一个杂货铺,埋进去就挖不出来,他也不爱收拾,这样的赌注算起来,林杨白非常是亏。 林杨白抬起眼睛,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