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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一切。他苦笑了下。丰味的海鱼,绝配的山味,精致的菜肴再加上时令盛产的果实,令人食指大动,只可惜对他除外。觉得有些口干,他拿起汤碗喝了一口,却不由得一怔。这……又咸又苦的橄榄味儿?他楞楞地看着碗内摇荡不定的液体。放下手中的碗,他快步踏向窗边。没有。人潮中来来回回地扫视几次,他没有找到意想中的人。难道是巧合吗?他自语着。一时心绪纷乱,万般各异的想法接踵涌来。慢慢冷静下来之后,他在窗旁坐下,低垂着头,一眼不看桌上的餐肴,他连敷衍的力气都消失了。仆人又走了进来,一边打着哈欠地收拾器皿。问这汤是怎么回事,仆人则双眼迷蒙地回望他。想起对方听不懂中文,他又换了日语。但问了几次都是一副呆茫的反应,最后好不容易才嘴里喃喃地说是厨房里准备的。仆人接着又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门口的卫兵也是睡眼惺忪,满脸爬的瞌睡虫子。他讶异地看着他们。门阖上的瞬间,碗盘摔裂破碎的声音跟着传来,他睁大眼仔细听着,不久又是重物倒地的钝响,一声接着一声。一段气氛诡异的寂静过后,魁七缓缓站起身走向门边,试探性地握住门把一转,……竟没上锁!他呼地打开门,不意的目光却对上了门外一双眼睛,对方那伸出的手还在半空中,似乎也正准备开门。他身后的数人也一副惊愕貌,双方就这样面面相觑着。彷佛早有默契地,他们一齐笑了出来。长桥底,墩口边,一群四、五人聚着。焦急的神情,不安的态度,他们在等待。昂首的盼望终于有了结果。一辆打着远光灯的破车从河堤坡处驶下,漆黑的夜里,车子老旧的零件不断发出叽嘎声响。车子在众人不远处停了下来。其中一个胡乱扎着发的女人急急地迎了上去。当先下车的男人一把把女人抱住。“白妹,苦了你了!”关心之情溢于表,他万分疼惜地看着女人。“怎么说都撑了过来,”女人带着苦涩的表情微笑,接着又满脸急切,“棠,他们说你去接他,是真的吗?”男人还没回答,女人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跟在他身后下车的人。那双美丽的丹凤眼瞬间蓄满泪水。“七哥!”她奔到对方跟前,只喊了一声便泪如雨下。“白娃……”紧紧地拥住身前的娇小身躯,魁七的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真的是你,这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双臂彷佛要确认似地来回抚摸对方的背部,白娃不住呜咽。“嗯,我回来了,回来看你了……”声音也不禁哽咽着,魁七觉得心口疼得难受。两人默默地拥着,迟了近半年的相会。轻抚那裹着纱布、只剩下三只指头的纤手,魁七眉间一阵难忍的酸楚。“你这傻女娃,不是说了就算我死在大街上也别来认尸的吗?你这又是何苦!”“七哥总说的容易!你以为在妹子的心里能就这么算了么?”泪行纵横的脸上又多了几道痕迹,“若不是七哥,我早死在荒巷里了!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还不如拚那一拚,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行!”“你这傻子……”鼻头又酸又涩,魁七的心好似被重物一击开,汩汩流出来的都是白娃的血泪。注意到那原本乌黑亮丽的长发变得参差零落,有的地方甚至连根拔掉,光秃秃一块。他心惊不已。“这也是他们做的?”白娃惨然一笑。“是我……对不住你……”哽得语不成声,魁七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痛恨自己的无力。严清棠走了过来,搂住抽泣不止的白娃。“别哭啦,人都在了还有的伤心么?以后长长久久的日子里,还怕叙旧不完?只怕到时候连子孙都听得腻了!”几句话把两个人都说笑了起来,带着泪光的笑容迷蒙。“一会儿我们就走,天津不能多待。”表情一转,严清棠严肃地说着,“等出了城之后,白妹七哥你们就跟着阿弟走,一过淮水就安全了。”“我们?”白娃没有遗漏掉他话里的小碴儿,“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块儿走?”“就知道什么都别想瞒过你。”严清棠有些为难地看着她,轻轻叹气,“会里有份名册还留在京城,给鬼子发现就糟了,非得拿回来不可。”“我跟你一块儿去!”毫不迟疑地,白娃立即应话,看严清棠面有难色,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城里你哪儿熟?你要出了什么事,我……!”“这是险事哪!我一人快去快回的好!”严清棠不肯松口。两人僵持不下。“你们谁也别争,”一旁的魁七开了口,“这样吧,我陪清棠去。”两道讶异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城里我比白娃还熟,这你绝对放心,”他看着严清棠,“哥哥的枪法你知道,我和他一使一耍,总比他还得分神照顾你的好,是吧?”他对着白娃。一阵默然,有些迟疑的空气。魁七笑了下,“我说白娃你还担什么心,不过是去去就回的!我还敢让这未来妹夫少了根毛么?怕还没当上舅子之前,就先被你给宰了!”说完三人都笑了,白娃满脸的红晕。“拜托兵爷行行好,我们是赶着上集市,您瞧瞧后边儿的菜芽子再不急点就老了,这哪还卖得出去?好吧?您就行个方便吧?”卡车驾驶座上的庄汉口中劝说着,一边递过一个沉甸甸的小麻袋。守兵接着了,故作地咳了几声,前后绕着车踅了两三圈。“这夜里本来是不准的,不过嘛……”麻袋在他手中叮当作响,“也不能死绝了你的生路,就算是额外开个例吧!”“谢谢!谢谢兵老爷!”汉子频频打首称谢,油门一过,稳当当地驶出了城边隘口。平安无险地脱了闸,车后几个躲在大箱里的人才慢慢钻了出来。拣着冷僻的小道走,一路上皆是那坑坑凹凹的石砾子,车也跟着东摇西晃地摆荡前进。白娃倚在魁七和严清棠中间,低声问着彼此近况。魁七说着逃出死牢的经过,旁边一堆人都说他着实命大。讲着讲到了八大胡同那日,他含糊其词地一句带过去,接着就急急地转移话头,问起白娃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