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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东都 第89节

    蓝楹哭叫到:“将军,将军!奴婢冤枉啊。我和素馨一个东房、一个西房,夫人这次将钥匙交给素馨,我只是协助她管家,我哪能天天盯着她?”

    “你天天和她在一处,我就不相信,偷库房、偷夫人财物,这么大的事,她一点马脚也没露。”

    将军府被窃,说出去就是笑话。

    夫人不在府里,几个儿子都没娶娘子,女儿还小,家事交给跟在自己身边二十几年的婢妾,居然卷了财物潜逃了。

    这还了得!

    第一三一章 雪中送炭

    洛泱等蓝楹、林管事他们被二兄带下去,才从门外走进书房:

    “阿爹,您先别急。丁香以前帮阿娘管过账本,就让她带人先去清点库房,把遗失清单列出来,阿娘的珠宝也是有册子的,同样也要列遗失清单。再让府衙给我们开一份房地契的副本,以备不时之需。”

    苏知远疲惫的点头道:

    “丁香,你拿了调令牌,按小娘子说的去做。阿泽再去跑一趟府衙,拿到地契副本,再催他们加派人手去抓人。”

    “阿泽,等等。”洛泱叫住了阿泽,又问到:

    “阿爹,我刚才问了,阿娘平时派人办事,用的都是她的印章,现在阿娘的印章还再吗?如果不在,必须通知府衙,从今日起,那枚印章所签任何文书无效。”

    “刚才找了,印章应该在魏光手里,这事等魏光回来再说,阿泽先去衙门开副本。”元桢替阿爹回答,又安慰他道:

    “父亲,我们也都长大了,你看小妹做事都能有条不紊,您先回去休息,外府的事交给我,内府的事交给小妹,事情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

    “是啊,阿爹,我们都会帮助大兄。今早小食您没吃,让厨下把午食送到内室,您吃了歇会。”元枫也帮着说,他和元桢一起,将苏知远从椅子上扶了起来。

    苏知远的父亲只是一个藩镇节度的门客,凭着自己用血汗换来的军功,渐渐让人回忆起他老苏家曾经的荣耀。

    苏府的收入来源很单一,先圣敬宗开始,除了配合平叛,几乎没有打过什么打仗。

    没有军功赏赐,他们的主要来源,就是喜欢买房买地的夫人,先后置下的五个庄园。

    一家人都不爱奢华,才渐渐攒了些金铤。

    现在夫人才出门几天,这些财富就不翼而飞,你叫苏知远怎会不心塞?

    他更不知如何向夫人交代。

    元桢正扶着父亲出门,邓荃回来了,可他后面并没有出现去庄上催缴夏粮的魏光。

    “将军、少将军,我几个庄子都跑了,他们说,魏光这几天根本没有去庄园,也就是说,他从夫人离开东都的第二天就失踪了!”

    “魏光……失踪了?派人出去找!难道素馨跟魏光……”苏知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不会的阿爹,素馨是前天夜里刚走,魏光都走好几天了。您回去吃饭,我亲自带人去搜。”

    “元桢,魏光老家在安阳,去相州!带人去相州,定要将他捉拿回来!”

    看着父亲吵吵着被大兄和邓荃扶回去,元枫和洛泱面面相觑。

    “素馨是不是留下来替魏光打掩护?毕竟她替阿娘管家,库房失窃的事,她不说根本没人知道。”

    “有可能,”洛阳点点头:

    “也可能他们各干各的,或者互相利用。但一定是在阿娘离开之前这事就一直在酝酿,阿娘走以后,才能对阿娘的珠宝下手,还可以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

    不管怎么样,两个拿库房钥匙的人失踪了,还顺了阿娘房里的珠宝首饰。

    苏将军府里出了家贼,家贼还是执事和将军的婢妾,这是很快就被演绎成将军夫人善妒,将军惧内苛待婢妾,婢妾奋起反抗,与执事双宿双飞的故事。

    人都没抓到解释就是狡辩。

    元桢让阿爹身边的人都闭紧了嘴,不能让这些流言蜚语传进府里。

    洛泱正坐在库房外间的坐榻上,翻着丁香整理的账本和清单,她这才知道,阿娘就是两个爱好,钱多了换金子攒起来,碰到何意的庄子、宅子就用金子换一套。

    所以库房里最值钱的东西最好搬走,那就是金铤。

    “丁香,真是剜rou啊,那么多金子没了……早知道会这样,我还不如早些问阿娘借……”

    只有丁香在跟前,洛泱也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那个魏光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他得了这笔巨款,怎么会直接回安阳?

    找个地方躲两年,在哪不能过上幸福生活?

    “这事搁谁府里不闹心?好在咱们的庄子还在,我今天出去把您单子上的物件买齐,您那些洗漱用品做出来了,把它们卖给裴二公子,是不是能换些钱?”

    之前听小娘子说,没感觉这钱有多么重要,现在,丁香觉得简直是救命稻草。

    正说着裴二公子,荷花就进来传,裴二公子来了,要见小娘子。

    洛泱忙除了库房,就看见小胖子在对面的凉亭里等她。

    “我的亲meimei,委屈你了,一个水葱似的小娘子跟那些破铜烂铁混在一起……”

    “二表兄,您是来幸灾乐祸的吗?”

    裴二笑得眼睛眯眯的:“哪里哪里,我是来雪中送炭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像奏折一样的小册子,打开一看,上面写着苏洛泱的大名,后面是三、四、五、六月,每月的盈余,以及洛泱该分的利钱。

    一共有……

    “一千六百缗!”洛泱眼睛都瞪大了:麻雀牌本身赚钱不多,倒是茶馆的雀友会会员收了不少钱。

    “因为是新鲜玩意,总要和厉害的对手扎堆,才能进步更快,所以半个洛阳城的富贵郎君,都成了雀友会会员。咱们不是按年付费有折扣吗?这些人基本都交的是年费。”

    裴二胖心悦诚服的笑道:“亲meimei,你那里还有什么是想卖给阿兄的?阿兄都收。”

    原来是首批交年费的会费,难怪一下子冒出来那么多钱。洛泱苦笑道:

    “我之前还开不上这些小玩意儿,没想到还是要用它们应急。”

    “嗨!天灾人祸的,谁敢说自己一辈子不会遇到?阿兄不是来给你雪中送炭来了嘛。你这一千六百缗,随时可以找阿兄我兑现。”

    洛泱心情好多了,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真是太感谢你了,不过这几天庄上就要过来交粮交丝帛了,我大兄二兄也拿了些私钱给我,我们府里人少,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那里的钱……不如帮我在南市物色个铺子,我想开个饭庄。你看行不行?”

    “行!那有什么难的?我这就去找人问问。”裴二胖正要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停下来又说:

    “亲meimei,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他皱着眉说:“我也没有真凭实据,不过是打麻雀的时候听人提起。贾十八郎说,有人向他借高利钱,抵押的是城外绿柳坡后面那个庄子。

    我寻思,绿柳坡后面,不就是你家的庄子吗?难道是我记错了?”

    洛泱脑子“嗡”的炸开了!

    玩完,没想到那龟孙用的是这一招!

    第一三二章 苏府被掏空

    洛泱瞬间变色的脸,让裴二胖也醒悟过来:

    跑了的执事拿印章,偷了堂姑的地契,私下里找人用地契做押,换了银钱。既避免了要去府衙做买卖变更被发现,又拿到了钱便于跑路。

    他做的肯定是死押,死押抵得钱多一些,过期不延,次日就成了放钱人的财产,等于是贱卖。

    朝廷为了保护权贵兼并土地的合法性,对押地做了明文规定,也就是说,就算是苏将军,只要地契、文书、印章、收据齐全,你也不能带兵去把地要回来。

    “亲meimei……”

    裴二胖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洛泱已经提着裙子,快步往阿爹书房跑去。

    府衙抄回来的地契副本一共十一张,两个庄园、两片山林,是夫人的陪嫁,另外五个庄园是夫人置办的,因为是给儿女们的,大小都差不多。

    每个庄子里,都有五十到八十户庄户,两三百人在种田、养殖、织布、打铁。

    他们除了养活自己和家人,更是为苏府提供大量资源。

    还有两个宅子,一个在洛阳,一个在长安。洛阳的就是萧家兄妹现在住着那套;长安的宅子,是让他们入京时有个落脚地,现在阿娘和四郎、五郎住在那里。

    “我已经叫人去查了,裴煜也帮着去问,那帮放钱的人相互都认识,明知是苏府的地还敢接,不问也知道是那几个!”

    元枫也快崩溃了。因为有母亲、祖母在,他们几兄弟没想过要去管家里这些财物,父亲更是不过问内府的事。

    洗劫得如此彻底,苏家虽不至于跨掉,但内部全被掏空,重新开始白手起家,除非苏家父子不再做清流,否则,很难快速复原。

    说得难听点,苏家现在就是个空壳,就连五兄弟这几年要体面娶亲都很难。

    一个铜板难倒英雄汉。

    好在卢龙还置办了凤凰城,可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大家把私钱聚一聚,地契这事不能对父亲和祖母说,先把眼前应付过去。”

    对于元桢三兄弟,这事简直不可思议。刚刚把失去库房的金铤银铤、金银摆件的愤怒压下去,现在连庄园、房宅都没了。

    好在他们住的苏府是皇宅,否则,一家百来口人,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

    二郎见洛泱呆呆的看着手上的地契副本,眼珠子都不转一下,笑着逗她:

    “小泱儿的嫁妆没了,想哭就哭吧,大不了,二兄的钱都给你。”

    本是想活跃一下气氛,没想到洛泱跳了起来,抱住二兄胳膊:“说话算话,快把钱拿给我,我先把那两座山赎回来!”

    她刚才就是算,这些东西里,押钱最少的就应该是洛阳附近的这两座山林。除了打猎、伐木,似乎价值并不高。

    “不是应该先赎宅子吗?要不,阿娘他们在长安住着,突然被收了宅子多狼狈。祖母现在已经被气得病倒了,再让阿娘知道田宅也没了,我怕……”

    元桢说的,就是他们三兄弟想的,首先要护住父母、祖母。

    “山林、宅子都能赎回来,银钱不够,我这里还有。”

    说话的人,是被阿冽推进来的李奏。他从苏府回去没多久,就听到苏府执事和婢妾卷款而逃的事,刚才在公主府里,又听到裴二胖说连地契也被押了出去。

    这事就严重了,丢了金银,就是损失点皮rou,地都丢了,就等于断了双手。

    靠他们父子几人的俸禄,养亲兵根本不可能,这不是逼他们像那些刚做镇将、急于捞资本的将军一样,截流军饷,压榨地方吗?

    “六郎?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