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2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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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的不行,换长袄,下?面的裙子用?白。”谢玄英也没退让,“你?要穿有颜色的衣裳,但不能太富丽,不适合你?。” 一到?冬日宴席,女眷的打扮就几种配色:红配绿,红配蓝,紫配玉。 因为织金妆花的绸缎,以这几色为最,区别只在?于蓝是湖蓝抑或是深蓝,绿是青或油绿,紫色倒是差不多,就是很难染。 “你?不能太素,显憔悴,也不能太浓艳,损气?质。”他认真道?,“须一艳一素相配,方才正正好。” 程丹若:“是吗?” 谢玄英非常肯定:“白绫裙子拿来?我瞧瞧。” 他挑三拣四,捡出一件白绫梅花暗纹的裙子,又换掉原先蝶穿花的图样,改为大红织金妆花仙鹤补的长袄。 “梅与?鹤都超逸,这样就很好。” 又翻她的妆奁,选当日的头面。 “红袄就不要红宝石的头面了,点翠和珊瑚也不好。” 他挨个拿起来?,放在?烛光下?看过,终于选定为金累丝镶白玉蟾宫桂兔钗。 “你?怎得没有凤钗?”他讶然,“明?儿我去替你?挑一个。” 程丹若:“我不喜欢凤钗。” “喜欢蟾宫折桂?”他点点头,倒是不觉太意?外,“耳环用?这金琵琶的?” “重。” “累丝灯笼?” 累丝不是实心,要轻一点,她勉强点头。 折腾大半夜,终于完成所有的搭配。 程丹若精疲力竭地钻入被窝,拿掉搁在?身?上的手臂,拒绝深夜运动。 宴席还?没开始,她已经?觉得累了。 第172章 贺冬宴 十一?月十四, 靖海侯府的贺冬赏雪之?宴,正式开幕。 程丹若早晨六点起来, 梳头换衣服, 平时偷懒,头发盘起来戴个狄髻就?是,今天却不行。柳氏专门派了一?个梳头娘子给她, 务必梳一?个漂亮的发髻。 这一?梳, 两个钟头。 梳头娘子是熟手,本来不用这么久的, 耐不住程丹若有要求。 “别绷那么紧, 很秃。” “扯太用力了, 轻点。” “不要这么多头油。” 林mama劝个不住:“奶奶忍一?忍, 这可不能出差池。” “玛瑙, 端碗茶给娘子喝。”程丹若说?,“您歇歇,我自己来就?是。” 又朝林mama点点头:“您老别担心, 我都有数。” 梳头娘子哪敢让她亲自动手, 饭碗还要不要了,推却了茶水:“我再试试。” 这回, 就?老老实实地按照她的要求,松松放掉额发,只在盘髻时多固定两圈。 玛瑙见状, 将林mama扶到外头,端点心和茶给她,恳切道:“mama, 夫人?是个有主意的,您老不必这般担忧。” “今日?这么多人?, ”林mama脸上闪过忧色,“总不能叫人?看侯府的笑话。” 玛瑙又好生劝了几句,才勉强将她支走。 室内,程丹若没?有过多留意外间,旋开粉盒,准备扑粉。 她拿起一?支玉簪花,打开花苞,从里面倒出熏染好的粉,这不是铅粉,也不是米粉,是用紫茉莉果实磨成的,天然无毒,加入香料后放进玉簪花,慢慢沁入玉簪的香气,名为“玉簪粉”。 很贵,非常贵。 但上色均匀,香气清幽,很难说?比粉饼的质感差,她薄薄拍了层,预备画眉。 眉墨有各种颜色,青、翠、黑、赭,都是时下流行的颜色。她选了近乎于墨色的黑,用笔稳稳地画出眉峰。 “太细了。”背后有人?发表意见,“细眉不适合你,再晕开些。” 程丹若深吸口气:“我知道。”这人?能闭嘴吗? 谢玄英:“我给你画。” “不必。”她合上镜子,“请你不要和我同时照镜子。” 谢玄英后退两步,继续发表意见:“绛唇、朱唇都不好,檀唇为宜。” 朱唇是红,绛唇是深红,檀唇是浅红。 谢玄英十分肯定,丹娘不能素衣,却适合浅妆。 程丹若扶额。 -- 上午九点出头,客人?们?陆陆续续来了。 这样的日?子,荣二奶奶再关?心儿子,都不可能不出面,早早穿戴一?新,紫色妆花通袖过肩凤缎,玉色马面裙,头戴狄髻,插戴一?套楼阁金头面,尊贵神气。 她是隐形的下任侯夫人?,故在二门迎接客人?。 “唐太太,这是你家四娘、五娘吧?许久不见了。” “老太太怎的亲自来了?快请,我扶您。” 每一?个都认得?不说?,还牢牢记得?她们?家的情况,绝不会?叫错名字。 而?程丹若作为新妇,谁都不认识,就?陪在柳氏身边,安静地当壁花,心里路程一?波三折。 好多人?啊。 怎么这么多? 程丹若拿出考试的劲头,努力记身份。 靖海侯府的社交圈,基本上分为两种:同僚武臣、勋贵宗亲。 先到的是同僚。 靖海侯是右军都督府的都督,都督府总共有前、后、左、右、中五个,每个都督府,均设有左、右都督和都督同知,不算都督佥事的寄禄官,也有十四个。 不过,一?般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均由公侯伯担任,有的有实权,有的无,还有兼职的,实际人?数没?有那么多。 比如锦衣卫指挥使就?兼任了中军都督府的都督。 都督府之?外,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 林林总总,十几家必是有的。 当家夫人?或是携儿媳,或是携女儿,还有携小姑子的,通常每家赴宴人?数不少于三人?。主子三个,必定各有一?贴身丫鬟,两三个媳妇婆子,十个人?算来得?少的。 所以?,每来一?家,就?会?看到十来个人?进屋,由当家夫人?首先和主人?家问好,然后晚辈见礼,再依次落座。 地方有限,在这种场合,晚辈是没?有坐席的,只能立在长辈身后,悄悄咬耳朵,互相丢眼色。 程丹若感觉到了络绎不绝的眼风,一?下又一?下,像黄梅天的雨,绵绵不绝。 她不动声?色,脸上始终挂着恬淡安然的微笑。 这是她在御前练出的本事,十分好用,无须用心也能保持仪态。 时间逐渐走向十点。 勋贵宗亲们?也陆续到达。 勋贵,指的是累世公卿之?家,一?代?代?大?浪淘沙下来,现在所剩不多。今天来的有永春侯家、昌平侯家、安陆侯家、平江伯家、定西伯家。 从封号就?能看出来,这是真有军功的人?家。 剩下的是外戚,比如承恩公家,原是太后的老爹,现在由太后的弟弟继承,安国夫人?是柴贵妃的母亲,宁顺侯是皇帝的亲舅舅,齐王太妃的兄长,不过老侯爷已辞世,由长子嗣侯。 宗亲就?比较微妙了。 藩王在各地,公主却不必离京,所以?,长公主、大?长公主的孩子们?,只要当家女主人?还在,就?永远有入场券。 常平长公主的儿媳,临安大?长公主的孙媳,宜宁长公主的儿媳。 但因?为丈夫本身的品阶不高,公主本人?没?到的情况下,她们?的座次反而?靠后些。 这些客人?中,不乏令人?印象的人?。 比如永春侯夫人?。 “我来晚了。”永春侯夫人?很年轻,她和柳氏同为继室,关?系最好,“这就?是你家三郎媳妇吧?” 瞧见永春侯夫人?带来的媳妇,已经在向柳氏问安,程丹若马上屈膝问候:“夫人?安。” 永春侯家的婆媳,不约而?同地抬眼打量她。 中等?身量,人?略有些瘦,却并不娇怯。 大?红织金袄,白绫暗纹裙,上衣富贵而?不俗艳,下头的白罗裙素淡雅致,阳光一?照,织金的裙襕便泛出隐约的梅花纹样。 头面不算多,两三件而?已,金与玉恰到好处,不是满头珠翠的华丽,却自有一?分浓淡得?宜的美。 光这身打扮,已经及格了。 他们?这等?人?家,是不缺好料子的,怕的是人?撑不起料子,不是显得?粗笨,就?是俗艳不堪。 贵而?不显,富而?不俗,才算能入眼。 再看妆面,自然舒展的长眉,眉黛晕染得?层次分明,眼是典型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翘,瞳仁里神光清亮,透着一?股聪慧劲儿。鼻梁笔直,显出一?分刚直,唇色淡红,胭脂是像荷花一?样清淡的丽色。 永春侯夫人?瞧半天,不吝肯定:“果然端庄贞静。” 光论颜色,不过中等?样貌,可做婆婆的,绝不会?讨厌这样的面相。她身上没?有一?点娇怯狐媚的劲儿,反而?有股玉洁松贞的气质。 怪不得?能在御前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