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后传奇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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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银奇此时亦冲了过来,眼见皇帝浑身是血倒于地上,急忙忙近前欲将其抱于车上。 元宏微微睁眼,声音微弱道:“宝儿,你可还好?” 禾满眼泪水,拉着元宏的手,道:“元郎,宝儿在,宝儿无事…” 元宏此时眼神已显呆滞,喘息道:“宝儿无事便好,无事便…” 不及言罢,元宏已昏死过去。 “元郎…”禾泣声呼唤,此声回荡于这山林之间,尤是凄凉。 待三宝引了羽林卫前来救驾,见此情景,亦是失了颜色。 车驾之内,禾抱着元宏,如那失了魂魄之人,任由涕泗满面,痛到无法言语。 三宝见禾如此模样,便小声劝道:“昭仪,陛下乃天子之尊,自有上天庇佑,断不会有失,您切莫如此忧伤,若陛下醒来,见您这般模样,定是心疼不已。” 禾闻三宝之言,虽心如刀割,却仍是抽噎着点了点头,强忍下泪水,却是紧紧抱住元宏,一脸伤痛茫然之情,再无半声言语。 皇帝遭遇不测,此为国之大忌。 待回至驿站,为不惹众人疑心,蒋银奇与三宝便着羽林卫自后门将皇帝抬入了内室。 待太医令梁世清为元宏清理罢伤口,又为其上了创伤之药,已是子夜时分。 见禾执意于此陪伴,三宝心知多劝无意,于是领了亲近随侍之人于门外守候。 望着元宏昏睡的面庞,禾如摘胆剜心一般。眼前这个男人,是天下之君,为了护自己,却甘愿以身挡箭。 “元郎,你快醒来!你若不在了,宝儿又岂会独活于世?元郎,你能听到宝儿的声音吗?上天让你与宝儿相遇,又怎能如此狠心将你我分离?天子一言九鼎,你口口声声要与宝儿相伴到老,如今又怎能将我一人留于这世间…” 禾低声呼唤元宏,痛心入骨。 第八十一章 山林道(三) 月光似水,静静洒于这驿站之内。 禾跪坐于床塌一侧,黄昏时分那一幕久久萦绕于脑海之中。这一个月里,还未走出丧明之痛的禾,如今又要面对与心爱之人的生离死别。禾不知道,上天缘何要这般捉弄自己。 遇到元宏,其对禾言,此生常伴左右,令禾不必忧惧,可以欢愉的生活。禾觉生命如此美好,便是过往种种不幸,再不记于心内。 如今,这个令自己备感温暖之人为了救自己,却舍了命去,叫禾如何不痛彻心扉。望着窗外的白月光,禾心内对自己道:“若元郎就此撒手人寰,妾便随了你同去,妾不要与你分离,更不要阴阳两隔!” 生当常相伴,死亦同相随。 待元宏微弱地睁开双眼,只觉一缕阳光射入其眼内,迷迷糊糊间,元宏看见了禾挂着泪痕的面庞。 元宏虽觉无力,却仍是伸了手去拉禾。禾相伴元宏整夜,虽疲劳难耐,仍强撑着精神,此时见元宏醒来,心内又惊又喜,急忙忙凑近前,询道:“元郎,你醒了?可觉哪里不适?” 元宏心知自己这般模样,定是令禾心痛不已,于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朕无事,宝儿莫要为朕担忧。” 禾此时已双目晶莹,轻抚元宏面庞,道:“元郎,你怎得这般傻,要为宝儿挡箭,你若有事,宝儿又岂能独活?” 元宏面色苍白,吃力道:“莫要说傻话,朕要宝儿…好、好的…” 禾急忙忙以手掩元宏之口,道:“元郎切莫再言语,宝儿陪着元郎,宝儿一定好好的…” 言罢,禾又急忙忙唤了三宝与梁世清入得内来。 见皇帝醒来,梁世清忙近前为其请脉。待片刻之后,梁世清方自医箱之内取了银针出来,继而又为元宏施了针。 待元宏缓缓闭了双目睡去,梁世清方开口道:“昭仪,陛下昨夜因失血过多而昏迷,方才臣为陛下请脉,现下里陛下已离了险境,故而臣为陛下施针,可令陛下安睡,以养血气。” 见禾仍是一脸失魂落魄模样,梁世清继而宽慰道:“昭仪,陛下早年征战沙场,练就筋信骨强,昨日那箭亦非直入后心,故而并未危及陛下龙体,只需静养些时日,陛下便可痊愈。” 闻梁世清之言,禾方收了心神,点头道:“太医令,陛下就交托于你了,万万要令陛下康健!” 梁世清忙跪地道:“昭仪放心,臣定当竭己所能,令陛下大安!” 待一切安置妥当,三宝出至外室,便与蒋银奇相商道:“蒋大人,如今陛下遭遇不测,自是无法启程,然这阖宫人众,若走漏风声,自是于朝堂不利,可如何是好。” 这蒋银奇为文成帝年间太医令蒋孝庭之孙,其祖因为先太皇太后冯氏治了头痛顽疾,故而受了先太皇太后恩典,允其兄蒋中奇入了太医署,又因蒋银奇自幼习得一身好武艺,十三岁上便着其随侍御前,待元宏亲政之时又将其晋了羽林侍郎将,故而这蒋银奇亦如同三宝那般为元宏亲信之人。 此时闻三宝如此言语,蒋银奇亦是心内担忧,道:“方才依太医令所言,陛下虽无大碍,但这十数日内又岂能舟车劳顿?” 于室内来回踱步,蒋银奇又道:“我已着人去追查那群袭击之人,现下里当务之急便是快马加鞭于任城王报信。” 三宝点了点头,道:“蒋大人行事周全,这眼前还有一事,亦是耽搁不得。” 望着蒋银奇,三宝接着道:“陛下遭遇不测自是不能对外人道,更不可令人知陛下是为昭仪挡箭而致。如今这李夫人执掌后宫,若这阖宫车马需暂停此处,我... > 此处,我自是要去知会皇后与李夫人。” 蒋银奇闻三宝之言,亦点头道:“大监所言甚是,如此你我便兵分两路而行。” 二人正欲分头离去,三宝忽得拉住蒋银奇道:“蒋大人,你我需口径一致,对外只言陛下受了风寒,需于此处静养几日。” 蒋银奇点头应下,二人方各自离去。 皇后冯氏因失了治宫之权,正百无聊赖之际,忽闻得内侍来报,大监于室外求见。 冯氏闻报,急忙忙着婵梅将三宝迎入内室。待行罢礼,三宝便开口道:“皇后,这一路舟车劳顿,您可还好?” 冯氏咧了咧嘴,道:“难得大监还记挂吾这个皇后,吾还好,多谢大监。” 三宝知冯氏本是骄傲之人,如今失了治宫之权,又被以安车为驾,心内定是不悦,然此时三宝心系皇帝,自是无心于此久留,于是道:“奴来是为知会皇后,陛下因受了风寒,这几日需于驿站休养,这阖宫车驾亦暂留于此。” 冯氏虽怨元宏待自己薄情,然其心中却对元宏用情至深,闻三宝之言,冯氏急忙忙道:“陛下可有大碍,可宣了太医令为陛下问诊?” 三宝作了个揖,道:“皇后切莫忧心,太医令方才已为陛下问诊,亦为陛下施了针,现下里陛下已歇下了。” 冯氏点了点头,道:“陛下无事便好,吾知陛下如今厌了吾,那便劳烦大监,替吾问陛下安。” 自冯氏入宫,这许多年其所言所行三宝亦是看于眼内,此时闻冯氏之言,三宝心内亦是一声叹息。 离了冯氏内室,三宝便往李氏房内而来。 待三宝行罢礼,李氏便笑盈盈道:“大监怎得空前来?可是寻吾有事?” 三宝陪笑道:“夫人一路舟车劳顿,奴代陛下前来问候。” 李氏笑道:“陛下日理万机,却还记挂着吾,劳烦大监代吾谢过陛下。” 望着三宝,李氏接着道:“昨日于此间安顿之后,吾本欲向陛下问安,然陛下却似未于驿站之内。” 三宝心内一怔,忙道:“陛下这些日子舟车劳顿加之政务缠身,昨日又受了风寒,到了驿站,便早早歇下了。” 李氏本是多心之人,闻言微微皱眉,狐疑道:“这一路行来只觉一日热过一日,陛下又怎的会受了风寒?” 三宝此时方觉自己所计欠妥,然话已出口,便如覆水难收,定了定心神,道:“这中原之地早晚仍是寒凉,陛下许是夜里受了寒气所致。” 李氏闻三宝之言,点了点头,道:“太医令可已为陛下请脉?” 三宝忙回道:“夫人放心,太医令已为陛下问诊,亦说无甚大碍,只这几日不宜舟车劳顿,故而奴来告知夫人,阖宫车马需于此间安营扎寨,停留数日。” 李氏微微颔首,道:“陛下龙体要紧,吾这便着人知会下去,令阖宫之人暂留驿站。” 顿了顿,李氏继而又道:“如今吾协理后宫,陛下抱恙,吾自当前往侍疾,劳烦大监前面先行,吾换了衣衫即刻前往。” 三宝向李氏行了常礼,道:“这阖宫车马万人之众,夫人已是cao劳十分,陛下那里已有昭仪侍疾,但请夫人安心。” 李氏闻言,心内自是不悦,然三宝所言合情合理,且昭仪位份又于自己之上,于是强作笑颜道:“如此亦好,只苦了昭仪,那便有劳大监问陛下安!” 三宝闻李氏之言,心内稍松口气,复又向李氏行了礼,便离了而去。 第八十二章 蛇吞象(一) 自行罢清明祭祀之礼,任城王元澄便携了家眷自平城搬迁至洛阳新王府。 算着时日,阖宫车马该是行至兖州境内,再过几日圣驾便要到达洛阳城,故而元澄亦是忙的席不暇暖。 今日元澄邀了咸阳王元禧、太师冯熙、太傅穆亮、陇西公李冲同至王府小聚,商量接驾事宜。 元澄书房之内,以小炉烹茶,众人皆于一席而坐。 挥手示意众侍退去,元澄亲手执勺为众人舀茶入盏,边举茶盏,边开口道:“此番陛下迁都洛阳乃国之大事,大祭司定了四月十六行入宫祭告之礼,诸位近日亦是辛劳十分,孤便以此茶代酒,以敬诸位!” 待元澄言罢,众人皆举起茶盏,一口将盏中之茶饮尽。 将茶盏置于案几之上,李冲道:“春上里陛下着臣为皇后、昭仪与三位夫人择选宫室,臣只得按制而定,这几日圣驾降临,亦不知皇后、昭仪与夫人们会否称意。” 元澄轻呷一口茶,笑道:“洛阳宫城本就是那桂殿兰宫,此番又经李大人修缮一新,便是平城旧宫亦不可与之相较,陛下与皇后等又岂会不称意?” 李冲点了点头,继而转头望着冯熙道:“太师,您贵为当今国丈,太子之师,如今您的长女又被晋了昭仪,不知太师可愿明日与臣一同往内宫查验各宫所装点之陈设?” 冯熙因知皇后现下里虽被皇帝解了禁足之令,又允其同往洛阳,然此番遭遇是因了这李冲之女,贵嫔夫人李氏落水而至,如今李氏又掌了治宫之权,冯熙心内又岂能痛快。 冯熙淡淡道:“陛下既着陇西公督事,老夫又岂敢插手?如今贵嫔夫人协理后宫,这内宫之事,陇西公与贵嫔夫人商量便可。” 元澄见李冲闻冯熙之言转了脸色,看似其意欲冯熙辩驳,心内惟恐二人因此起了龃龉,便急忙忙转了话题,道:“陛下着宗亲与汉家大族联姻,不知咸阳王筹备的如何了?” 元禧闻元澄相询,亦将手中杯盏置于案几之上,道:“皇叔,这汉家大族中以弘农华阴杨氏、太师长乐冯氏、陇西公陇西李氏、范阳卢氏、清河崔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琅琊王氏为尊。” 望了一眼冯熙与李冲,元禧又笑着道:“孤思忖着,孤兄弟几人为先帝血脉,与陛下是至亲骨rou,理当率宗族之先。除去陛下,孤兄弟五人便娉娶各家贵女为侧妃,七弟尚未婚娶,便需于此汉家大族中为其聘下嫡妻。” 元澄点了点头,道:“孤身为一族宗长,又是皇叔,是孤疏忽了。北海王只有开房之人,亦是时候为其择选嫡妻了。” 元禧微笑颔首,道:“皇叔协助陛下于平城主事,自是日理万机,皇叔切莫自责。七弟亦不过舞象之年,现下里为其择妃亦算不得晚。孤拟了待选名册,待陛下抵达洛阳,行罢祭告之礼,孤便呈请陛下定夺。” 众人闻元禧之言皆点头称赞,元澄复又为众人碗盏之内添了新茶,继而又议告祭之事。 众人正言语间,忽的元澄近身内侍顺玉... > 内侍顺玉急匆匆入了内来,待向众人行罢礼,便对元澄道:“任城王,羽林卫蒋银奇大人着人来送信,现下里于外室候着。” 元澄闻言,有几分诧异,道:“哦?羽林卫之人?” 这羽林卫为皇帝近身之旅,若非急务,断不会此时前来,众人面面相觑,皆是心内一怔。 待那羽林将士入得内来,向众人行了礼,便开口道:“末将羽林郎魏华,有事禀任城王。” 元澄见这魏华风尘仆仆之状,微微皱眉,道:“可是陛下有何吩咐?” 魏华只低头不语,众人见状,当即会意,便齐齐起身告退。 待众人离去,那魏华方才开了口,道:“任城王,陛下昨日于昌邑驿站遭了伏击,蒋大人特着臣来禀于任城王知!” 元澄闻言,顿时大惊失色,急道:“陛下现下里如何,宫内之人又如何?这羽林卫三千人众,怎得会令陛下遭了伏击?” 魏华急忙忙答道:“昨夜臣启程往洛阳之时陛下仍于昏迷之中,宫内众人皆不知陛下遭遇不测…” 于是,魏华将昨日元宏携了禾往山谷,回程之际遭遇不测之事详尽道于元澄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