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共乘

    当谢思竹和郡主以及那位名叫元夜的冷漠男子共乘马车时，他无比后悔。

    为什么没有在看到江鸾的第一时间就离开，反而是自欺欺人低着头，以为别人看不到自己。

    时间回到一炷香前。

    江鸾发现他二人后，谢思竹也只能无奈起身，向几人问好。

    “见过郡主。”是在隐月阁外听到的泠泠清泉声。

    梁之栩不意外他能猜出自己的身份。

    “坐坐坐，这家甜汤铺子可有名啦，我经常来吃呢。”

    梁之栩非常不见外地和他们共坐一桌，追云忙站起身来，退至谢思竹身后。

    郡主虽看着随和可亲，但也万没有与下人同桌而食的道理。

    梁之栩没有注意到追云的心理活动，她以为他吃完了，刚好给她们腾座位。

    “元夜，这是谢思竹谢公子。”

    “谢公子，这是元夜。”

    梁之栩只介绍了二人的姓名，其余别的什么都未提及，说完便自顾自点起单来。

    谢思竹心中却有几分猜想。

    这几日在府中，隐隐约约从下人口中听到似乎郡主是因为流连秦楼楚馆一事被楚王关了禁闭。

    而郡主尚未成亲，又与这男子举止十分亲昵，他的身份已经有八九分明朗了。

    谢思竹不知道，元夜也在心中暗暗打量他。

    英王府家教严格，据他所知，郡主身边除他以外并无其他亲近的男子。

    但，郡主的贴身侍女江鸾认得他。

    况且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谢思竹长得不错。

    尤其是那股病弱气，更为他增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气质。

    这隐隐向元夜传达了一丝危险气息。

    他知道自己不该心生妄念，只是，人总是难以满足。

    同桌四人，只有梁之栩和江鸾在认真品尝美食，两个男子心思俱在旁的地方了。

    梁之栩喝下了最后一口甜汤，发出满足的喟叹：“得此甜汤，我复何求！”

    “赞同！”江鸾深有同感。

    看到这主仆的一唱一和，谢思竹不禁轻笑出声。

    因这一笑，梁之栩的目光落了过来。

    她发现，他有双小鹿般的清澈眼睛，怯怯的，带一点羞涩。

    肤色是有一些病态的白，正是燥热的下午，不见一颗汗珠，整个人清清凉凉的。

    梁之栩不由想离他近一些。

    下一瞬，她也确实往他那边靠了靠。

    在察觉到梁之栩的动作之前，谢思竹先闻到的是一股少女馨香。

    他有点不知所措，又担心是自己的错觉。

    在梁之栩看向谢思竹的时候，元夜就敏锐地发现了。

    而当她有所动作时，他心中猛的一紧，忙出声：“之之，你嘴边似乎沾了点东西。”

    闻言，梁之栩转向他，“嗯？”

    元夜抽出袖中手帕，温柔拭去不存在的东西，柔声道：“好了。”

    “谢谢元夜！”梁之栩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灿烂的笑容似阳光一般将自己的卑劣心思所照一览无遗，元夜不由在心中唾弃自己。

    之之身份尊贵，温柔多情，身边本就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

    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靠近，自己就要使出一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吗？

    那以后呢？

    更何况自己的身份……若郡主哪日厌弃了他，他又该如何自处？

    他不敢深想。

    整个人顿时枯败了下去，似雨夜中被摧残的娇花。

    ＊

    得知谢思竹二人也要回府，梁之栩提议一起坐马车回去。

    谢思竹固辞，但拗不过梁之栩的坚持，于是就有了现下的尴尬场面。

    因为英王府在上京城的东北方向，南风馆在城东，因此梁之栩吩咐先送元夜回去。

    宽大舒适的马车上，一股尴尬的气氛在三人之间弥漫开来。

    谢思竹索性闭目养神。

    可能是因为逛累了，他又素有午睡的习惯，不知不觉竟真的睡了过去。

    突然，马车一阵强烈的颠簸，他又醒了过来。

    耳朵比双眼更先清醒，他敏锐地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急促的呼吸声、细微的唇舌摩擦声、暧昧的啧啧水声……

    饶是未曾经历人事的谢思竹，也很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

    车上的两人，竟当着他的面在亲吻！

    他们可能以为谢思竹还在睡，所以虽有所克制，仍有情动时喑哑的呻吟声时不时飘出。

    声音太低，辨不清来自郡主，还是元夜。

    为了避免尴尬，谢思竹当机立断，决定装睡到底。

    他已经醒了一会儿，两人的动静还未结束，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郡主不可……”声音哑得厉害。

    接着是郡主低低的诱哄声，说了什么听不真切。

    两人似乎僵持了一会儿，最终是元夜败下阵来。

    因为谢思竹听到了他的呻吟声。

    谢思竹讶异，如元夜那样的冷漠男子竟也能发出这样令人耳热的声音。

    听着听着，谢思竹觉得自己仿若那些＊听梆声的无聊小人。

    更羞耻的是——

    他有反应了。

    幸好南风馆到了，元夜下了车，这难堪的听梆声之旅终于结束了。

    谢思竹在马车又行驶了一阵后，才睁开眼睛，装作才睡醒的样子。

    马车已经只剩下他和郡主了。

    郡主头靠在车壁上，闭眼假寐。

    他装作无意地飞快扫了郡主一眼。

    脸是红扑扑的，樱唇微微肿起，一切都在说明方才谢思竹的猜想不错。

    不可否认，从外表上，郡主和元夜公子十分登对，二人又亲密至此。

    自己的未来是否也会有人作伴呢？

    莫名的，他心中隐隐泛起一股酸意。

    到英王府了。

    梁之栩和谢思竹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在回后院的一路上，梁之栩几次欲言又止，或是好不容易开了口，说的却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眼看最后一个岔路口，两人就要分开了。

    梁之栩鼓起勇气，刚准备说话。

    谁想，谢思竹先开了口：“思竹不是那多嘴多舌之人，郡主大可放心，思竹就先告退了。”

    而后匆匆离去，梁之栩没想到他竟是个心思敏锐至此的人。

    他离去的身影，瞧着似乎有几分恼怒。

    难道是气自己的不信任？

    梁之栩不知道，谢思竹之所以急着离开，实怕她瞧出自己下身的异样。

    想起方才她和元夜在马车上当着他的面亲热，梁之栩微微有些对不住他。

    不过不得不承认，那感觉甚好。

    怕被他发现，又希望他发现，这复杂的心理让梁之栩几乎就要在马车上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