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二 Hope

    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雪，江淮靠坐在窗边，晃了晃手里的玻璃杯，冰块叮叮当当发出声响。

    如果知道他是来当工具人的，那三天前他来敲门时一定多犹豫三秒。

    内外温差过大，窗户上蔓延起了一层雾气，若隐若现的霜雾里印着温瑶的身影，她抱着抱枕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

    江淮起身拿出了新玻璃杯续满热水，放在电脑旁。

    杯子碰撞桌面发出动静，却没有引起温瑶的半分注意。

    江淮叹了口气，啪地一声扣下笔记本电脑，无奈地说：“你该休息了。”

    “我还没看完。”温瑶不情不愿嘀咕。

    江淮指了指手腕上的表盘，翻起眼皮地瞅她：“你已经坐在这一动不动四个小时了，你知道为什么有人年纪轻轻就患上肩周炎，脊椎病吗？”

    【没错！宿主，这几天您的脊椎劳损过度，建议注意休息。】

    温瑶被接连教育，自知理亏。

    这个世界技术水平比她那里高，从商奕手里稀奇古怪的各种监控设备就能窥得一斑，所以她之前找文献很不顺利，哪些重要哪些被历史推翻过，她都要一一检查过，但从江淮来了后，这些无用功被大大减少，她为了这高效几乎废寝忘食。

    “你每天都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也不是…”温瑶心虚地答了句。

    “还说不是，上次你还在看大学教材，现在都能看博士论文了。”

    温瑶：…

    她是偶尔会熬夜，但同时也老实睡够了七小时，总比被拉着做到后半夜健康多了！

    江淮见她不答，知道她没听进去，气极反笑：“你一个偶像学这个干什么？”

    说到这温瑶理直气壮地反问：“那你一个大少爷，学这个干什么？”

    和刚来时一无所知不同，这么久过去，结合之前裴延之和江淮的对话，她已经把江淮的身份早已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前经纪公司“天华”的大少爷，可能现在已经是老板了。

    江淮微微一笑：“你不知道你前东家是靠信息技术发家的吗？”

    温瑶还真不知道，她还没有去查前东家发家史的功夫，“信息技术？开娱乐公司？”

    这不是自产自销的一条产业链吗？包装艺人，流媒体运营，广告投放，舆论控制，一条龙服务。

    怪不得贺玉的事情，舆论引导得这么好，感情都是背后公司的运作。

    温瑶想明白后，动了动嘴，评价道：“jian商。”

    江淮举了举手里的玻璃杯，扬起个笑：“好说，你要是后悔跑路了，允许你再跳槽回来。”

    温瑶没有理他的贫嘴，暗道果然脸皮厚才能赚钱。

    正巧手机震了震，温瑶顺势起身查看信息，庄谷的消息，通知她之后档期很满，让她今天下午先去录了李梓文的歌。

    温瑶还没来得及回复，庄谷一通电话拨了过来。

    庄谷那边似乎很忙，嘈杂的人声从听筒里不甚分明地传来，她快速交代道：“我本来给你安排的助理临时出了点状况，我这边现在很忙，没法去你那儿，你要自己去公司录歌，有什么问题再给我电话，知道吗？”

    温瑶连连应付了两声，公司就在隔壁，没两步就走到了，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助理也暂时不需要。

    庄谷稍显放心，电话里有人在叫“庄经纪人”，她匆匆挂了电话。

    江淮斜靠在书桌旁，手掌往后一撑，更显得身量优越，爽利的少年音响起：“看来你的经纪人也看不惯你窝在屋里看文献了。”

    温瑶踢了踢他，赶他走：“我要去工作了，你哪来的回哪儿去。”

    江淮造作地捂住心口，受伤道：“用完就丢，你好无情。”

    ……

    半小时后。

    温瑶带着个小尾巴站在公司的电梯里，大少爷带着口罩棒球帽，一看就是青葱的男大学生样。

    一边对着装潢指指点点，茶言茶语道：“前辈，你看看裴氏这电梯，完全没有咱家的宽敞，不知道的还以为裴延之要破产了呢。”

    温瑶吐槽：“你那儿电梯大有什么用，就一个电梯，几乎次次都在电梯里撞见人。”

    江淮闭了嘴，认真沉思多添两个电梯的可能性。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门口有迎接他们的工作人员，可能是娱乐行业工作的原因，她穿着款式宽松，没有什么正装，人倒是很热情：“蓝老师您好，我是带您进去录歌的工作人员，叫我小杨就行。”

    温瑶今天也穿得随意，浅色蝙蝠袖毛衣和牛仔裤，万年不变的黑羽绒服在江淮胳膊上挂着。

    她笑得点头和工作人员问好。

    小杨做了个这边请的手势，视线偷摸地往江淮身上瞟，小心翼翼地问：“这位是？”

    江淮露在外面的一双笑眼眯起，话里盛满笑意：“我是蓝老师的助理，小江。”

    小杨有些愣愣：“哦哦，您好。”

    她边走边偷偷瞥两人，她早就知道蓝希长得好看，但在娱乐圈工作这些年，她见过大大小小的明星也不少了，还有很多咖位人气在蓝希之上的，但从没见过她这样的，还是独一份。

    颜值自然不用多说，特别的是那份气质，和舞台上给人的那份清纯又性感的反差不一样，私下的蓝希似乎更加——

    小杨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用了个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词。

    “通透”。

    她见过很多艺人台上台下两面派，耍大牌脾气差的明星不少，但蓝希一看就是很有教养，脾气温和的那种人，有些东西是利欲熏心的娱乐圈里没有的。

    倒是她的助理。

    小杨余光划过离蓝希半步之遥的男人，身高腿长，看起来似乎是个帅哥。

    但这蓝希助理的排面怎么比她本人都大，这全服武装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明星呢。

    江淮感受到她隐晦的打量，笑着看过去。

    小杨没想到他这么敏锐，立刻收回视线，眼睛直视前方，不再乱想。

    温瑶也发现了这段互动，觑了江淮一眼，让他别乱吓工作人员，这不是给她添麻烦吗！

    江淮委屈，擒住她的手腕捏了捏，没两秒被温瑶甩开，看着快速往前逃离了两步的背影，他无声地发笑。

    很快几人走到了录音室。

    李梓文坐在设备前调试，看到温瑶过来眼前一亮：“麻烦你了。”

    温瑶摇了摇头，两人没过多寒暄，李梓文招呼她过去听demo。

    李梓文：“这首歌叫《玫瑰》，你觉得如何？”

    温瑶挑了挑眉，是因为粉丝给她的称号吗？她前两天收到了李梓文发来的曲和词，不过歌名迟迟没定，没想到今天定了。

    “已经确定了吗？”她说。

    “这还是要听你的意见，说实话我迟迟想不到歌名，这个名字也是刚刚工作人员提议的。”

    温瑶突然想到了她之前下车见到的粉丝们，说道：“那不如叫《Hope》吧。”

    那是她的粉丝名。

    李梓文又念叨了两遍，觉得确实很合适，于是就这么定下了。

    温瑶对录歌流程不了解，她站在录音室的电容话筒前，完全听从李梓文在外面的指挥。

    高音低音和声，一遍又一遍——

    我们相逢在玫瑰盛开的舞台

    终会重逢于心心相惜的未来

    ……

    门外很快围上了一圈工作人员。

    李梓文极具天赋，又倾力打造，娱乐圈工作这么久，小杨能快速分辨哪些歌有潜力火，以这首歌的制作水平，加上蓝希自带的巨大流量，极有可能叫座又叫好。

    “最后一遍。”李梓文在调音台前吩咐道。

    工作人员都知道即将迎来完整版，静默了下来，一时间只有歌声拉着人下沉。

    江淮站在一墙之隔的录音室外，看不见温瑶的样子，低音音符缓缓流出，声音像溪流里的一捧清水。

    这首歌很适合冬天，在这个寒冷的霜雪季节，歌声清亮，满怀希望，让人想到浮光跃金的海面，幻听远方玫瑰的低语。

    江淮抚上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心跳声像是邮轮撞上冰山前拉响的预警。

    失控和悸动。

    原来哪怕见不到她的样子，光听声音他也会沦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