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二 雪山温泉

    出于对云云的愧疚，温瑶先把她送回了家。

    好在商奕良心未泯，还知道派辆车。不然那么偏僻的地址温瑶不确定有没有师傅接单。

    “到了，小姐。”

    一小时过去，温瑶在车上昏昏欲睡司机的声音把她叫醒。

    她怀疑自己要么兴奋过了头，要么脑子进了水，否则怎么会半夜被一句轻飘飘的“保证”骗来。

    温瑶礼貌道了谢，下车站定在这栋建筑前。

    她实在不明白，大半夜的，把她拖来这种天价别墅做什么？总不能是开party吧。

    只要不是party，什么都好说，温瑶苦中作乐地想。

    商奕手里总有着奇奇怪怪的科技，比方说这个一走进就自动识别的大门。听贺玉说，商奕有个公司专门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房间是冷色调，甚至有些不像个家，更像个工作室或样板间。器械被堆积在每一个rou眼可见的角落，黑暗的罅隙里都藏有闪有银光的设备。

    温瑶一路畅通无阻地往里走，她甚至不用自己辨别方向，因为只有正确的门才会被打开，中途还来了个小机器人，把她的羽绒外套收走。

    她被一路被引领到后院，空气有些寒意，连绵的雪山就坐落在不远处，山尖尖上坠落着月亮。

    视线却被蒸腾的雾气遮得迷蒙不清。

    这是处“雪山温泉”。

    温瑶还在心惊于商奕把这种鬼斧神工的自然搬进了自己家。

    扑通一声。

    ——她被拽进了水里。

    温瑶打了个哆嗦，温泉的温度太高，风一吹裸露在外面的脖子耳朵就愈发冰凉。

    冰火两重天。

    “神奇吗？”商奕的声音贴近了耳边，一瞬间，温瑶感觉耳根也被泡在了温泉里。

    “有点反人类。”温瑶嘴硬道。

    “有你和贺玉的杂志封面反人类吗？”商奕突然发难道。

    温瑶瞪了瞪眼，这么多天过去，他还记挂着这事儿，明明已经公报私仇、折腾过她了，真是小气的男人。

    商奕捋了捋她缠绕颈肩的发丝，轻声道：“要不我们也来拍一组杂志好了，全裸的、是不是比你们那组刺激？”

    温瑶别开脸，转移话题道：“你大半夜就为这事儿叫我来？”

    商奕不禁莞尔，“当然不是，说了你今夜来不会后悔的。”他拉起温瑶起身，顺手拿过一条浴巾包裹她。“走吧，带你看重头戏。”

    温瑶倏然被拉起来，又被披上浴巾，这条浴巾干燥，柔软又带着暖意，像是刚刚从恒温箱里取出来，刺骨的寒意在被包裹起来的瞬间驱散。

    温瑶默不作声地跟着他。

    商奕像有无坚不摧的钢筋铁骨，赤身裸体就往里走，周身的水珠赫然凝成冰，他不甚在意地把成绺的头发向后捋。

    遮蔽月亮的云不知何时散开来，莹白的月色洒满房间，天公作美，气氛正好，温瑶催生了一丝期待。

    “我们要做什么？”

    商奕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了条裙子，神秘地笑了笑：“换衣服。”

    温瑶迷茫地接过来。

    深绿色绸缎吊带睡裙，女款。

    一时间，她心绪百转千回，比如：做什么需要穿睡裙？他家怎么会有女人的裙子…

    商奕看懂了她未言的疑问，轻笑道：“没别的女人，给你买的。”

    “谁要问这个！”温瑶顿了下，嗔怒道：“你把我拽下水就为了让我换衣服？”

    商奕看她羞恼，低声笑出来，笑得胸腔微震。

    温瑶气得转身就走。下一秒手腕被攫住，整个人落入炽热的胸膛里。

    “就在这换。”

    他身上的温度比她的浴巾还有guntang得多，明明两人刚从寒流里穿过，他却仿佛独自走了趟熔炉岩浆。温瑶被烫的一哆嗦。

    商奕轻声在耳边说：“就在这换，你该知道我家到处都是摄像头，你在哪儿换没差别。”

    怎么会没差别？在他面前换，差得是她的羞耻心。温瑶自认脸皮已经厚了不少，但和商奕比还是远远不及。

    “还是说，你想让我帮你脱？”

    “…”

    “…不用。”

    令人意外，商奕确实什么都没做，只是转身穿了件浴袍，窝在沙发里看她换衣服。

    事已至此，温瑶只能忽略他的注视，熟视无睹地换衣服，湿黏的衣服被层层褪下，绸缎睡裙像流水倾泄而下，轻盈又服帖。

    她今天图方便穿了运动鞋，但此时明显不适配这条裙子，于是温瑶放弃穿上它，赤脚踏上松茸的地毯里。

    “然后呢，我们要做什么？”温瑶向着沙发里懒洋洋倚着的男人走去。

    “看电影。”这次商奕没再卖关子。

    又看电影？

    温瑶狐疑地问了句：“主角是谁？”

    “你。”

    这一刻，温瑶后悔的情绪达到了巅峰，她怎么会信了商奕的鬼话，大半夜来这里？

    商奕赶忙拉住她，“别急着走，说了你不会后悔来的。”

    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温瑶也没逃过这个定律，最后还是耐着性子，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着“大片”放映。

    “电影叫什么？”

    “《野火》”他说。

    *

    昏暗的房间成为了小型放映厅，唯有电影音效、满堂月色和两人的呼吸。

    商奕在无数个日夜都和这部电影度过，今夜允许他换个对象。

    他没看荧幕，全程只是默默观察女主角的反应，不错过她每一个表情。

    温瑶眼底凝聚了小型影像，跟着放映机光芒明灭。

    从漫不经心到完全沉浸，只需要短短两分钟。

    她完全没想到这是部正经的电影。

    大概是初剪版，电影既没有片头也没有片尾，静谧的房间里，时间如驹过隙，直到画面缓缓趋于黑暗。

    电影落幕，半晌无话。

    商奕久违攥了攥手心，随之捞了她一把，揉进怀里，“你怎么没反应？”

    温瑶心脏跳得飞快，电影结束，她的情绪却后知后觉地喷涌而起。她不确定商奕是不是也听见了这鼓噪的心跳声。

    温瑶第一次遗憾自己不是影评人，跌宕起伏的情节，悬之又悬的结局，以及隐蔽的蓬勃爱意，一时之间有太多东西包裹住了她，令她头晕目眩，她却无法用语言描述。

    惊艳的，高品质的，划时代的。

    这是她看过最好的电影，没有之一。

    “是不是导演会爱自己的主角，就像作家会爱笔下的角色一样？”温瑶没头没尾道。

    《野火》虽然是悬疑片，却每一个镜头都在言“爱”，那可能是商奕本人都无法发觉的情愫。

    商奕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只三秒后他得出了答案。

    “我只爱你。”

    温瑶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这个“你”一定是镜头下的女主角吧，那个叫“白果”的女孩，而不是她。

    喉咙被一股奇异的酸涩堵住，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所以这才是你折腾我的原因？”

    上周节目让她换了那么多套衣服，说什么游戏，结果都是为了这部电影。

    “谁家电影是连女主角都蒙在鼓里的！”温瑶愤懑道。

    “我家的。”

    “你说你不会演戏，我答应过你，你不需要会。女主角是你，也只会是你。”商奕不假思索地说。

    他录节目的初衷就是拍电影，从他在监控里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他就知道：无论最终c位是不是她，她都会是唯一的女主角。

    温瑶凝视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月亮再次躲进了云层，窗外水波荡漾，形成了拉人沉沦的漩涡，把感官思绪卷得一团糟。

    屋内播放器早已关闭，室内蓦地陷入一片昏暗。

    舌尖轻启。

    一个不知是谁先开启的吻—

    如同一块甜腻的干蜂蜜，粘连不断，唇齿纠缠。

    最终那条如坠云端的丝绸裙还是被商奕嫌弃了，他忍不住想道：果然任何衣物在她身上都显得多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