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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喜雨,有些时候一下就是四五天,把城内的大小堰塘沟渠都填的满满当当。 那水走得也急,在河道里哗啦啦的流,驾船的这些天也拉不到生意,和旁人一样走桥上边。 也是穿越到这里萧炎才知道啥叫水利。 现代都市里叫河的,那宽度放在古时只能叫水沟,古镇里的水沟放在这边每家每户门口都有。 为了修建城市这些河沟被填了不少。 古时的排水系统占地虽说大了些,但效果着实不错,那雨摔到地上尚未具备什么规模,要么就滚到了阴沟里,要么就落到了水渠里。 只是这些都是寻常景色,雨一大水流哗哗作响,有些吵人。 这季节该下雪的,谁知道这几日就像天被捅了个窟窿,要把顶头上的天池给漏空才完事。 下雨天不睡觉就适合修炼,领导布置的任务萧炎还没有完成,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在自己房里摸索仙道法门。 至少不是在这里当天子与诸侯王聊天的背景板。 这的确是他的工作,但天邪神叫上他明显是故意让他漏一天的修行,临行时还强调了一下双修的收益有多高。 “真可怕。” 萧炎听着两人的交谈,只得在心里念叨一句。 他本以为自己在这世界生活了那么多年,该是认识这些人的,至少新皇登基啥的地方得宣传一下,不说犯不犯忌讳也不能把他们名字搞错。 但是天邪神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还带着他的人脉圈突然闯入,之前明明没有任何消息,但是大家都不觉得奇怪。 萧炎觉得奇怪,但是他没有证据去怀疑。 这要是他做梦的话,早在多年前受重伤的时候就该醒了。 “你又在想多余的东西。” 离开这方府邸之后天邪神在他脸前边打了个响指,似乎是想让他回神。随后又扔了把伞给他,车也不坐了就拉着他在暴雨里走了。 “陪我去城外逛一圈,不许用灵力。” 萧炎听着噼里啪啦的雨却没法说什么,撑着伞几步跟了上去。 其他的护卫就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回去了,让他一个人面对主子,仿佛这几日培养出的兄弟情只是泡影。 天邪神给的伞也不像什么法器,看着跟摆设似的,约莫能护住一个人的头顶,这天气到处晃悠不说什么肩膀裤脚,鞋也肯定得进水。 天邪神嘛,修仙大佬,脚不沾地就飘过去了,所以苦的还是他。 身上穿的依旧是区别于其他侍卫的大袍子,这个落汤鸡他是当定了。 “真的是个邪神,经常干这些折磨人却没有啥意义的事。” 尽管如此,萧炎举着的伞还是只能盖在这位大佬头上,为天家办事的小小打工仔,每天还要直面老板,小日子着实难过。 从这儿往城外走,路挺远的,够大雨把他身上的所有衣服都打湿。 所幸这种天气行人总是少的,连着下了这么多天连开着的商铺也没多少。堵肯定是不堵的,要不然他这幅狼狈的模样铁定会被围观。 “还好是我,换别人八成得病些日子。” 衣袍吸饱了水,分量变得有些重,穿在身上怪难受的。任务完成还不知道要维持这样多久,要是普通人干这么一场下来感冒都是小事,怕是会一病不起。 萧炎身体好,自幼便习武,现在又迈入仙途,虽然只是开光期的修士,但也不是凡人可比。 他的丹田中现在静静悬浮着一颗莲子,或许因为他是那什么纯阳之体,这莲子似乎是火焰组成的,内视的时候看着挺玄乎。 天邪神这时却突然停下了步子,偏头瞥了他一眼,随即咧出一个笑容。 “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萧炎摇了摇头,开玩笑,他在心里已经骂过天邪神百八十遍了,全说出来不直接被一巴掌拍死就怪了。 “没有情趣的家伙。” 天邪神皱了皱眉,一把抢过萧炎手中的伞,将其用灵力拧碎,拂袖而去。 萧炎摸不准他想干什么,只能再次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这几日他和其他侍卫闲聊时得到了一些消息,他们这皇上对男人和女人都不感兴趣,别说男宠,连妃子都没一个,但因为霸道的实力和近乎冷血的手腕没人敢去进言。 然后他就说,不可能吧,那太后、太上皇呢?不说道说道? 侍卫的脸浮上一抹苍白,突然口吃了起来,说,陛下眼里所有人都是虫子,太后和太上皇也一样。 那他要亲卫干嘛?萧炎觉得奇了怪了,继续追问。这家伙还说过需要借自己名号用呢,要是看谁都是虫子,哪儿说得过去? 这个侍卫只是复杂的看了萧炎一眼,把他看得懵逼了,才幽幽叹了口气。 “搞不懂,但至少知道他不是基佬,和我双修啥的,也应该是为了科学献身。” 他找了个还算凑合的理由,成功用精神胜利法驱赶了不安。 “寻常人到开光得年过半百,而我只用了几天,所谓的百日筑基,也是一两天就成功了,大概我就是吃这碗饭的料。” “只要到京城前能达到金丹,他应该会换一个研究对象。” 他越想越高兴,觉得自己以后的路简直比绕城高速还好走,似乎没有注意到因为自己表露出的愉悦也被感染的皇帝。 天子的余光能看到这笑容,着了魔似的,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天邪神周身三尺之内都是干燥区域,无形的力量将他包裹住,看上去倒也像个白衣飘飘的老神仙。 这种程度其实萧炎也能做到,但是上司不准,他也不敢用,只能继续以狼狈的模样陪着这位大爷散步。 至少他现在心情好,难受一点儿似乎也无所谓了。 一路无言。 走到城外时天色也不早了,乌云虽然把光亮压得死,萧炎这么多年也不是拿去玩的,还是能判断时间点。 城外没啥灯火,天上又是不饶人的云,能见度是越来越低,而天邪神还在走。 他两身上啥也没带,唯一的伞还被犯浑的人给捏坏了,照明物自然也没有。 索性两人眼力都是现实里找不到的那种,晚上也能看清道路。 “所以来到了城外的湖心亭。” 前后没什么联系,但这是天邪神带的路,这关联词就必须得用上。 这雨下得直,噼里啪啦声势浩大,可就是没风。 亭子里干净得很,只有萧炎像遇见雨的狍子的,而旁边的皇帝坐在石凳上看他笑话。 或许是真有几分好笑,萧炎脱衣服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止。 “叠在一起干的慢,脱几件就是干不了也比完全不管好。” 没天邪神允许他就只能站着,手上是湿漉漉的外套,身上是湿漉漉的中衣,脑袋上是湿漉漉的头发。 他是很想用灵力把这东西烤干,但是前几次自作主张便引起了老板的不满,现在只能在原地发呆。 “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傻?” 见他像个晾衣杆子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天邪神终于是忍不住骂了起来。 “?” 这句话让晾衣杆子皱起了眉毛,今天天邪神对他说的话总共就没超过五句,不是长得像疑问句的叫骂就是准备迫害他的cao作。 往常他开口天邪神就不高兴,垮着个批脸让他喊主人,一喊就一天,不小心念快了还要被他骂。 为了自己嗓子,也为了这位爷的身心健康,萧炎选择了沉默,千言万语和逼数都藏在心里。 结果他还是要骂人。 “伴君如伴虎,不得安生哦。” 萧炎在心里默默吐槽,他是真的不明白这人到底要表达什么。 “萧炎,我真是搞不懂你。” 然而天邪神却先一步说出来了这种话。 “旁人都被我支开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却还是这幅故作镇定的样子。” “你在大千倾倒众生,到这里连勾引男人都不会了?” 鬼! 手中的衣服差点掉到地上,还好被他抢救了回来。 萧炎听不懂,但是不妨碍他被这句话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觉得你不是基佬是我的错,对不起。” 天邪神见到他的反应颇为不悦,冷哼一声缓缓向他靠近。 邪族并不存在情情爱爱,只有最原始的冲动。 在冲动的时候有人勾引他,他就正好把那人拿来用了,合胃口就行,荤素不忌。 这种冲动情绪能缓解焦虑,抚慰不安,让整个邪族都颇为推崇。 性带来的享受能让人暂时忘却烦恼。 只是大千的人与他们不同。 所以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只要炎帝在场,足以让大千的生灵摆脱焦虑,为什么炎帝轻飘飘的一句话,他们就会远离不安,为什么炎帝的一个笑容,就能让他们战意高涨。 直到那个人身披火焰,搂住自己,一同跌入地狱。 天邪神下意识抱住了他,没有松开。 “很会勾引男人。” 这是天邪神对他的评价,在生死之战的最后一刻,他成功俘获了敌人的心。 炫目的火焰带来了致死的高温,也带来了足以让冷血之人心脏跳动的温热。 半步主宰耗尽一切能封印五目邪神吗? 答案是不能,四万九千年前的那场大战早就给出了回答。 但如果邪神分心了,那就不好说了。 火焰没有丝毫保留,他没有为自己留任何后路,这一次攻击便是倾尽所有。 他遭受了重创,而火焰即将熄灭。 “明明是本神的东西,竟敢擅自离开!” 于是诡异到无人敢相信的一幕就这么出现了。 纯黑无一点光亮的空间中,邪神用尽全力护住了一朵火焰。 仿佛夜空中唯一的星辰。 火焰终于不再与他作对,只是静静的在他的掌心中燃烧。 “萧炎。” 他唤了一声。 “萧炎。” 没有回应,于是他又唤了一声。 这个名字不知被念了多少次,直到让这亘古不变的黑也记住了他。 许久,许久,火焰终于颤抖了一下,虽不亲昵,但好歹是回应。 莫大的满足填满了干涸的心,火焰终于认可这份归属。 直到死亡将他们分离。 一点火星如何能在时空风暴中活下来?于是他也跟了进去。 或许这是无情的火之帝王给予他的最后一击,毕竟即使是他,耗尽力量后也无法保证能活下去。 他们都死了。 但黑记住了一切。 这是由两人的记忆共同创造的世界。 他们都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天邪神在一个雨夜醒来,杂乱的信息一瞬间被灌输进了他的脑海,什么皇位的竞争,什么千里逃亡,下等生物的无趣游戏罢了。 他发出一声悲鸣,这不是他该发出的声音,但是此刻只觉得这具躯体和自己没什么两样,失去了什么之后变得空荡荡的。 “醒了?” 声音让他从悲痛中瞬间清醒。 上一次听到这声音是什么时候了? 声音还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他愈发肯定这是谁在说话。 “转过来。” 这具身体不具备调动邪气的能力,但依稀有另一种力量供他修炼。 他该是能看清对方的面貌。 天公作美,燃起一道烫金火链,对方的面貌清晰得不像话。 是他。 负面情绪全部消失了。 这说的上惊世骇俗,安抚天邪神不是性,而是另一种感情,一种于邪族来说不存在的感情。 只是他不懂。 纵使死亡将我们分离。 新的躯体中流淌着新的血液,圣族的使命、嗜血的冲动,一切都像幻梦般迷失。这辈子他可以做个忠于欲丨望的人。 人类的斗争他并不在乎,毕竟他骨子里还是那个邪族。 只是与萧炎不同,他早知道他是这方天地的主宰,做什么都是心想事成。 除了这个人,总是违背他的意思。 无根之水天上来,融入江河,融入湖泊。 水滴拉长的尾巴像是天上降下的细纱。 在湖心,在亭中,有人献上了霸道缠绵的亲吻,用来表达虔诚。 不过无人领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