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自小娇生惯养的女子在花样年华里遇到了一见钟情的恋人。

    她的恋人英气逼人，尽管风流倜傥，她依旧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血族有一个不怀好意的绰号——污染血统的种族。任何人与吸血鬼诞下的孩子都只能是吸血鬼，而不具另一方种族的任何特征。

    女子知道自己的做法稍有不妥，但侥幸的心态和对挚爱恋人的信任还是令她瞒住了此事，直到孩子出生才如实相知。

    谁知昔日对她忠贞不二的恋人竟勃然大怒，指责她的欺骗，纵身一跃回到海洋。

    女子以泪洗面，日日期盼着恋人能再次回到自己的怀抱，但数月以来杳无音信，她也因未能恢复好身体而郁郁而终。

    骄傲的年轻人在离开的期间并不开心，他时刻在思念，也并不是真的在意血统的问题。但是海洋里最尊贵的人在陆地上头一次遭到在他看来如此荒唐的欺骗，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自负令他绝不可能轻易低头，但同样令他疼得遍体鳞伤。

    他终于忍不住打听爱人的消息，等来的却是令他后悔一生的噩耗，急忙赶回陆地。

    血族族长悲痛万分，他恨透了害死女儿的负心汉，害怕将外孙交到他手上会落得和女儿一样的下场，于是接到自己膝下亲自抚养。

    失魂落魄的年轻人被拒之门外，血族也彻底和人鱼族断绝了来往。

    年轻海王回到海洋，在族人的安排下与别的女子成婚。他又变回曾经那个花花公子，四处沾花惹草以分散自己注意力，减少对昔日爱人的思念之苦。

    他沉浸在自欺欺人的欢乐中不可自拔，海后看在眼里，心中也明白，但海王不说，她便从来不提。

    她爱慕他许久，虽羡慕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但亦钦佩于他的痴情。

    她为他诞下一个男婴，体贴入微，制造属于他们两人的独特浪漫，以真心换真心，耐心地等待浪子回头。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绝配的恩爱夫妻，但实则只有她才明白个中滋味。直到弥留之际，她发现丈夫竟然也会为了她而落下泪水。

    她最后一次捧住他英俊的脸，温柔道：“她没教会你的，我教会了吗？”

    他双眼发红，抱着她的身子不住地点头。

    教会了，彻底教会了。

    他终于真正学会了如何珍惜，却是以失去两个深爱之人为代价。

    他不愿再坠入情的苦海，只想当一个好君主，忏悔自己的过错。

    意气风发的海王曾经迷倒万千少女，现在身边半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并且心甘情愿地沦为油腻憨厚的大叔。

    从此，夜夜笙歌的亚特宫殿不再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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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堂里的三人沉默良久。

    “既然如此，”阿诺德微笑着开口，“为什么我会有人鱼的尾巴？”

    年迈的海王见他不相信自己：“这是我和女巫做的交易，海洋将为你实现一个愿望。这是你唯一一次能拥有鱼尾。”

    阿诺德拍拍格里泽的肩膀：“算起来，我是哥哥。”

    弟弟格里泽显得并不淡定，甚至有些冒冷汗。

    太像了，他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和父亲年轻时简直如出一辙。

    他庆幸自己醒悟得早，否则迟早会害死自己和伊苏的感情。

    “给个回应啊，小老弟。”阿诺德轻轻附在他的耳边，但格里泽显然没听见，“算了。以后有空来我那儿坐坐。”

    老实说，他来海洋并不是为了寻找父亲。但既然老海王没有问起，他还是不要无端伤他的心了。

    他刚刚听了一个故事，现在故事结束了，他也该走了，“那么……告辞，父亲。”

    “你会留下吗？”海王想不到儿子这么快就要离开，满眼不舍和希冀。

    三岁小孩儿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海王并不止在看他，还透过他的面孔注视着母亲。

    他转过头，到底于心不忍，“我是血族的继承人。”

    阿诺德自幼没有双亲的陪伴，但他依然是在爱中长大的孩子。

    他接受自己的身世，接受他和大海的关系，十分坦然，没有半点扭捏。

    可这并不代表原谅。

    他浮上海面，不知不觉间，黑夜已去，东方既白。

    新鲜的空气化作温柔的微风轻抚脸庞，他突然想问问母亲，听到这些，你会不会高兴？

    回应他的只有缓缓升起的朝阳。

    “您不追吗？”格里泽问道。

    父亲望眼欲穿，却毫无动作。

    “我年纪大了，恐怕力不从心咯。”海王笑着走回自己的房间。

    他酗酒多日，现在急需补觉，于是意味深长地向格里泽使了个眼色，“该追的是你，我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