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此次大战,四大帝君中除应渊君外,竟无一幸免。据说,三大神器也不知所踪了。” “是啊,上神如此,上仙之列,也不能幸免,方才你们都见到了,计都星君伤得那般严重,现下仍在医治,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天医馆院中,几名天医围聚在一起,沉重而又担忧的说着话。 此时,病房内,正下榻往外走的应渊听到这些话,气息一滞,惊惧而又不可置信,下一秒,他猛然上前,推开门扉,冲了出去。 院中的天医们听到声响回头,就见应渊只着单衣面容惨白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应渊抓住其中一名天医,急问道:“桓钦呢?他怎么了?三大帝君与北溟仙君呢?怎么会这样?” 那天医被拉得有些痛,却也不多言,只面露难色,安抚道:“帝君,战事已结,虽然伤亡惨重,但我们终究还是胜了。如今帝君的灵脉之中,尚有一缕黑色力量,我等还不知是什么,只能暂且将其封住,眼下情形,您需得好好保重自身啊。” 应渊却并未领情,面色冷冽,愈发惊怒交加,气急道:“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会打成这样?还有,桓钦在哪儿?他如何了?” 旁边的一名天医显然甚是胆小,见应渊这般冷冽模样,惧怕的抖了抖身子。 一直被应渊抓着的天医也面色一白,随即低声道:“战况已传遍仙神界,据说,是邪神玄襄趁二大帝君与北溟星君不备,将大军引入了魔相之中,因而……因而……” 说到这里,那天医无法再说下去,他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继续道:“昭圣帝君则是在重伤后送回天庭的途中,被冒充太幽星君的魔族细作偷袭暗害了。” 应渊蓦地松开天医,身形微微晃了晃,满眼自责,眼底深处浮几分疑惑,片刻后他眼带疯狂,再次问道:“桓钦呢,他是怎么伤的?他在哪儿?” 那天医望进他眼底,被其中的疯狂惊到,最后无措的指了指前方院落中的一间病房,又喏诺道:“在那边,帝君昏迷后,据说后来,计都星君便与邪神玄襄对上了,这才……” 脚步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应渊没在管那几名天医,直奔远处病房。 此时此刻,远处院落病房中,桓钦遍体鳞伤的躺在榻上,原本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已然失焦,口中更是喘息声急促,还时不时痛苦地嘶吼几声。 天帝正坐在他榻边,神情凝重,更带几分悲意。 火德元帅站在天帝身旁,也面露不忍之色。 榻侧,则有几位天医正在开始合力对着桓钦施法医治。 就在这时,门扉被猛地推开,应渊面色苍白的走了进来,他一眼望见榻上桓钦的模样,浑身一颤,仿若呼吸就此停滞,僵在原地。 “应渊啊,你自己身体都还没好,怎么就这样过来了。”天帝见他进来,满目担忧的开了口。 应渊抬起脚,每一步似有千斤,他生涩的上前,向天帝行礼,目光在桓钦身上停留一瞬,而后隐忍道:“帝尊,我已无碍,桓钦的伤势如何?” 天帝摇了摇首,叹息着道:“是箭毒魔木的毒,毒从眼入,先至其目盲,而后深入灵脉,难以拔除,现下,为保性命,天医们只能将这毒逼至他眼处封锁,待找到解毒之法,再行打算。” 闻言,应渊的心如被万箭穿心,而后凌迟一般,痛得厉害,他强忍酸涩,对着天帝,沉声转移话题道:“帝尊,此一战,作为主帅,我难辞其咎,望帝尊……” 天帝忽然制止了他,语气沉重而又悲怆,道:“应渊,此一战,吾也有错,是吾错信了人,没有发觉太幽星君早已不是本人,而是魔族细作假冒的,因此致使此战伤亡如此惨重,吾实在是愧对诸多仙神啊。” 应渊语气微凝,忧心道:“帝尊,这不是……” 天帝摆手,再次打断他,坚定道:“不必多言,此战死伤惨重,更甚往日创世之战。四大帝君战死有三,无数天兵天将死在战场,故而,吾已决意,再过几日,便去神棺林亲持丧仪,祝祷守棺。” 应渊顿时沉默下来,火德元帅在一旁听得此言,眼底信服之色一闪而过。 这边气氛沉重,那边,一直施法的天医们终是停了下来,众人纷纷对天帝行礼,其中一人道:“帝尊,计都星君的外伤已经治愈,箭毒魔木的毒也已暂时压制住,接下来,需得好好调养。” “好,诸位医治有功,待你们尽力为计都星君寻得解毒之法,吾一同封赏。” “谢帝尊,若无他事,我等靠退。” “去吧!” 随着天医们的离去,天帝望了望榻上已经平静下来后,昏睡过去的桓钦,又看了眼应渊,见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桓钦身上,便微微叹息一声,而后语重心长道:“吾与火德还有事务在身,应渊,你别太忧心,你外伤虽已治愈,但仙力尚未恢复,也需好好休息,这九重天,今后可还要靠你。” 见应渊颔首应下,知他心有分寸,天帝便带着火德离开了。 待他们走远,应渊立刻挥袖在病房周边布下层层结界。 下一刻,应渊猛地扑到榻边,因着天帝与火德离开,他隐忍许久的情绪终是爆发。 看着伤痕累累的桓钦,应渊此刻已是双目通红,神情痛苦,他小心翼翼地拉起桓钦的手,放到唇边,轻轻落下一吻,牢牢凝视着榻上人的面容,呢喃道:“桓钦,刚刚进来的时候,我以为你……” 说着,应渊的泪珠如断了线一般,滚滚而落。 另一只手也轻轻抚上桓钦的脸颊,像是在确认着什么,应渊哽咽道:“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要再一次失去你了,这种感觉,我不想再经历一次,再来一次的话,我会疯的,桓钦。” 应渊保持着这番姿势,凝视着桓钦良久,而后,应渊轻轻抚上他紧闭的眸,满眼忧虑。 手中的眼睫忽然微微颤了颤,应渊眸中立时闪过一抹喜色。 果然,下一刻,被拉着的手也动了起来,似要挣脱开去,应渊没有放开,反而握地更紧了。 桓钦捂住额头,幽幽醒来,然后便发觉有人正拉着他的手,双目之上,也有温热的触感,身边有股很熟悉的气息,下一刻,他睁开眼,眼前却还是一片黑暗。 “这……我的眼睛……” “谁在这里?” “应渊,是你吗?” 看着桓钦有些慌乱的神情,还有那失了光彩的双眸,应渊神色顿时一黯。 他俯身上了榻,抱住正在乱动乱摸的桓钦,在他耳旁柔声道:“没事的,桓钦,是我。” 看着桓钦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应渊眼底深意一闪而过,随后他又道:“你中了箭毒魔木的毒,现在暂时看不见。” “快告诉我,我昏过去后,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会中毒?” 闻言,桓钦双目空茫的望着前方,他眉头紧皱,沉吟道:“你昏过去后,我便派人送你回天庭,而后,我便往玄襄跌落之处追去,想趁他伤重,解决此人,了结战事。” 桓钦顿了顿,疑惑的神情一闪而过,接着继续道:“等我飞到那处后,却有一人从背后偷袭,我与他交手间,奋力回身一看,却见到一张与你十分相似的脸,只是那人发丝皆白,身着黑袍,性情莫测,而他使出的法术更是诡异非常。” “那人功力高深,我同他没过几招,便已不敌,正想撤退之际,却见他从袖中掷出一物,之后我便觉双目疼痛异常,接着又被他打飞,失去了知觉。” 随着桓钦的诉说,应渊眸底神色变得暗沉起来,其中夹杂着惊怒之色,似含着滔天怒火,但片刻即逝,他疑惑道:“与我面容相似,难道是……” 桓钦虽看不见应渊的神情,却仍明了其意,接口道:“应渊,你是怀疑……” “修罗族!” 这一声同时脱口而出,两个人亦是像以往那般,对视一眼。 只是此刻,因着目盲,望不见应渊,使得天性一向温和、洒脱、随性的桓钦也难免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失落。 应渊察觉到他的情绪,眸底心疼之色弥漫,收紧怀抱,一直搭在桓钦后背的手更是轻轻拍了拍他,语带安抚道:“桓钦,你放心,我会尽快为你找到解毒之法的。此外,你看不见的这些时日,我陪着你。” 桓钦当即一扫失落,摇首失笑,语气也带了一丝调笑,道:“如若始终找不到呢?难不成,应渊君还想一直陪我,哪里也不去?” 应渊轻拍他背的手停了下来,而后有些气急道:“不许这样说,一定能找到的。” 不顾桓钦因他的话而愣神的模样,应渊又认真道:“若真的找不到,你放心,我自然会永远陪着你的。” 听得此言,桓钦心神恍惚,胸口的跳动变得激烈起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到底是怎么了? 应渊低头,见他这副恍惚模样,便在他耳边低声道:“桓钦,可是累了,若实在撑不住,便再睡会儿吧。” “嗯。”随着声音的落下,桓钦渐渐陷入梦乡。 应渊看着桓钦毫无防备,在自己怀中安睡的面容,心中浮上一个念头,而后,他望着桓钦纤白的手腕,眼底闪过一抹深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