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魔界24
人界,阳春三月,大渝天都城。午时,天都城最大的销金窟雅阁内,刚上任的户部侍郎李兴满脸笑容,远远的对着一人躬身施礼,道:“今日之宴,得见尚书,真乃卑职之幸。”吏部尚书薛涵连忙摆摆手,亲切的道:“李兄何必行此大礼,论年岁,李兄比薛某年长,更何况我们还是同乡。”李兴急忙道:“卑职惭愧,进京不过一年,还要请尚书多多提点。”薛涵面露笑意道:“那是自然。”薛涵拉着李兴刚要说些什么,突然,方才还在相互招呼的百官似乎约定好了一般的同时静默,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门口缓缓走来的男人身上。此次宴会,是当朝安国公之子楚默摆下的春华宴,凡是天都当职的官员,无不早早准备,盛装出席。此人金冠白袍,面似冠玉,凤眼含笑,脸上也挂着仿若春风化雨一般的笑意,摇着折扇不急不慢的优雅走来,身后的侍卫虎背熊腰,手里抱着一盆名贵的“赤龙唤彩”,引来了不少官员的侧目。李兴悄声问道:“尚书,此人是……?”薛涵道:“我也未曾见过,只是看这风流的模样,约莫是近来刚刚从域东那边投奔过来的靖安侯——凤青言。”李兴皱眉道:“靖安侯?怎的没听过……”薛涵冷哼一声,不屑的道:“不过是个会装神弄鬼的谄媚之人罢了,域东的那位皇帝整日就知道修仙,随便什么人都能糊弄个侯爵。”李兴点头,脸上也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一路上凤青言用扇子轻敲着掌心,薄唇边一直衔着笑意,友好的同每一个看过来的官员点头致意。偶尔上前与几个官员寒喧几句,却只得来了敷衍的回应。更有甚者只是傲慢地斜视一眼,直接从凤青言身边走开,仿佛此人并不存在。一路走来不但无人招呼凤青言,连个下人都未过来招呼侍奉。凤青言却不恼,静静地立在一旁,似笑非笑,神情玩味。雷震站在他身后,已然满面毫不掩饰的愤怒,不少打量凤青言的人,都被他一一瞪了回去。李兴小声道:“若是如此,他为何要来我大渝?在域东不是挺好的吗?”薛涵有些不耐道:“我听说是之前因为个女人得罪了之前的太子殿下,如今前太子登基为帝,自然是举着刀等着他呢!不过这人也算是有些手段,居然面了圣,而就这一次居然就被允许留在了大渝,而且还保留他‘靖安侯’的爵位,你说气人不气人。”李兴急忙点头。薛涵冷啐道:“这个江湖骗子来了天都已有一月,不是到处遍寻仙山就是闷在府中不出门,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薛涵说到“搞什么鬼”的时候,他似乎感觉隔了丈余的凤青言似乎抬了抬头,目光不留痕迹地刺过来。薛涵本能的打了个寒颤,回头望去时,凤青言却只是对他报以笑容,眼睛里是清亮的友好之意。薛涵冷哼道:“……总之不必与他深交,道不同不相为谋。”李兴连连点头道:“尚书教训得是,下官谨记!”百官依然在热闹的互相寒喧,更衬得凤青言这边冷清寂静。男人神态自若地看着热闹的场子,倒是身后的雷震将指节捏得味咔作响,上前一步,沉不住气地出声道:“侯爷,咱们好好的在修仙门派里呆着不好吗?干嘛要投奔到大渝来自取其辱啊!”凤青言转着手中的扇子,看着扇面上描攀的山水,挑眉道:“雷震,域东境内的门派我们已经探查过了,可大渝这边却一无所知,要想得知全貌,必须将‘靖安院’也插进大渝才行。”雷震道:“您的计谋什么的我自然是不懂,就是看着这帮人的嘴脸我就想打人。”“没必要!我初来大渝,是个寂寂无名之徒,他们不愿结交也是人之常情。”凤青言把扇子收起道:“不过既然秦家肯帮我,我也必定要投桃报李。”雷震眼前一亮,道:“……是。”凤青言道:“漕运司那边,打探清楚了?”“是,”雷震道:“和秦家给的消息一致,确定那批物资本该上贡,却被楚默私下占了。宫里那位公公贪财好事,知道到嘴的肥rou飞了去,怎能罢休?”雷震撇嘴道:“私扣贡品,若是要捅到大渝皇帝那里,他们整个楚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凤青言摇头示意他低声道:“这事可大可小,楚家可是开国四公爵,只要皇帝还念着他家的功绩,这点罪证不足以扳倒楚家,不过倒是可以成全了我。”凤青言看雷震满脸不解,叹了口气,招手叫他再靠近些,耐心解释,道:“我和秦公爷意见相同,楚公爷是个聪明的,可是他这个长子却是个见钱眼开的,不足为虑。所以要他做个靶子,将要射往秦家的箭引到他家才行。”此时,周围琴鼓俱鸣,显然开宴时间已道,百官纷纷落座,宴会正式开始。觥筹交错,气氛渐浓,楚默便迈步走下主位过来一一敬酒。正当众人推杯换盏之时,突然一名家仆面色惊恐的跑进来,伏在楚默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男人脸色一变,顾不得与众人应酬,迈步便要匆忙出门。凤青言唇角微微勾起,端起杯子,一个闪身拦住楚默,道:“楚公子。”楚默脸色不善的,道:“凤侯爷。楚某要事在身,改日奉陪。”说完就要离开,凤青言却笑着道:“春华宴未终,大人骤然离席,诸多贵客尚未尽兴,岂不可惜?您若有要事,何不让本侯代为分忧?楚默不耐的道:“不必麻烦凤侯爷,在下可自行处理。”说罢,楚默迈步便要绕开凤青言往外走去。凤青言掂量着酒杯,似笑非笑的悠悠地说道:“若是漕运司的事,楚公子也不必惊慌如此。”楚默猛地站住脚,随后急急的向四周看来看了看,似乎在确定有没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随后他转身重新走近凤青言,将声音压的极低,道:“侯爷怎知?”“漕运司的赵大人,行事最爱热闹又不拘小节”凤青言含笑道:“本侯虽初来天都,倒也与他有了几分不深不浅的交情。”凤青言说着,掏出一块玉佩在手中把玩,道:“而且,本侯还听说,宫里有位位高权重之人,似乎也对赵大人的一举一动,注意得很。”楚默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暗暗打量着面前这个看上去与一般的纨绔并无二致的凤侯爷,道:“侯爷想拿此事向那老狗邀功?”“公子!我若是如此想法,此时怕应该是在宫中饮茶才对,而不是在这春华宴上饮酒才对。”凤青言呵呵一笑,道:“本侯识得一位能工巧匠,那双手看似平平无奇。可他手下造出来的东西,却可以假乱真。”凤青言唤来身后的雷震,捧上那盆牡丹花,从盆下暗格里拿出一个锦盒,里面赫然是于失窃的翡翠玉佩一模一样的物件。楚默见状微微惊讶,手下意识地向衣内摸去,似乎触到了什么,他反复摩挚许久,又拿起那块玉佩打量半天,才松懈下来。凤青言道:“有人和我说过,酒越喝越暖,茶却越喝越凉。”他这话一说,站队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楚默却还不放心,问道:“侯爷心里可有了万全之策?”“公子若是能耐心等到宴会结束,便会听到消息。”凤青言自信的笑,道:“宫中那位派出的人手此时已经将贡品‘追回’了。”“凤侯爷果然算无遗策,滴水不漏。”楚默阴侧侧却又意味深长道:“可是,天下没有白送的人情。侯爷想要什么?”凤青言笑的十分友善,大大方方的道:“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凤某既然姓凤,自然要找梧桐树才是。”楚默道:“哦?!”凤青言展开扇子,道:“我没有楚公爷叱咤疆场的本事,就只能靠点小把戏混口饭吃,不过好在圣上的年级也大了,想必凤某可以一显身手才是。”楚默突然哈哈大笑,他本就是个纨绔,对于混日子这种事情有着天生的执着,总觉得父亲天天跟自己唠叨的什么为国建功都是没用的废话,对皇帝投其所好,才是正路。如今凤青言一番话正中他下怀,于是笑道:“凤侯爷说话爽快,为人仗义,这个朋友,楚某交定了!”凤青言躬身一笑,道:“多谢公子抬爱!”“若是日后凤兄成了殿前红人,我可要第一个沾喜气哦!”楚默说着,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道:“凤侯爷请入席。”凤青言却是一退,反让道:“楚公子,请。”于是,百官们就看到楚默一路亲热地携着凤青言再次入席。凤青言笑意不减,百官却是各自心怀鬼胎,纷纷做出各种猜测,宴会的气氛一下子古怪了起来。薛涵低声道:“这个神棍也配和楚公子同席?”随之就在这时,一名家仆又小跑着进来,气喘吁吁地与楚默耳语几句,男人顿时面露惊喜之色,在百官的震惊中亲自甚了一杯酒,奉给凤青言,道:“凤兄,乃是朝廷之栋梁,我大渝能得此人才实乃大渝之幸。”说着,他将酒杯举起,道:“楚某提议,共敬凤兄一杯!”此言一出,满座哗然。薛涵还皱着眉头,李兴已留心观察了许久楚默的脸色,此刻便急急凑到凤青言面前,道:“侯爷初来天都,下官有失远迎……”还不等他说完,已经被拥上来的人挤道了一旁,席上的其他官员也纷纷上前向凤青言敬酒。一旁高楼上,秦公爷看着这一幕之后点了点头,对着手下道:“这个凤青言果然是个人物,也不枉费我费尽心思将他引荐给陛下。”手下有些担忧的道:“可他好像是个神棍,怕不是来骗吃骗喝的吧?”“六合之外,圣人不言!”秦公爷看向蔚蓝的天空说道:“谁又能说,这天上,真的没有神仙呢!”第四卷魔界25驰槊从魔界回来就让影娆去找来了判官给他带路,两人一路直奔地府,几个陪着的鬼差不知这位煞神要来做什么,一个个都警惕的和他保持距离,谁也不敢上前跟他搭话,只有影娆好奇的四下看着。她重游地府,不但没有一丝惧怕之意,反倒像是个回老家的外嫁女儿,一路上对什么都好奇,总是去询问一旁把脸都要笑僵了的判官。“我记得之前不是先到鬼门关,然后上黄泉路吗?那路尽头是忘川河,河上的奈何桥分三层,上层红,中层玄黄,最下层黑。我当初就是被拉着走的最下层黑色,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还有从忘川里想要往上爬的。”影娆说着四下去看,问道:“现在怎么都变样子了?我们现在走的就是黄泉路吗?怎么没见彼岸花啊?”判官满脸赔笑,道:“影娆姑娘,你说的那是人死之后才遇到的,也就是说那是从人界到冥界的路,而咱们现在走的是冥界内部,既看不到鬼门关,也看不到黄泉路。”“原来是这样!”影娆不免露出失望的神色,道:“可惜见不到奈何桥和孟婆了!”驰槊微微一挑眉,道:“你找她做什么?”“没什么,想起之前我为了不喝孟婆汤还跟她打了一架,差点把她的摊子掀了。”影娆眼中显出一丝落寞,道:“如今想想实在没必要,有些事情执着了这么久,反倒是累了。”这事若是放在从前,驰槊大概会嗤之以鼻的说一声“矫情!”可是此时的他却莫名看懂了影娆的眼神。他皱眉,抬手照着对方的后背就是一巴掌,拍的影娆一个趔趄差点来个狗啃泥,满腔伤春悲秋的女儿柔肠顿时化成了熊熊怒火,恶狠狠的瞪着驰槊。“出息!”驰槊道:“回去就给你找个比梓钰好的。”影娆心头微微泛起一股暖意,可是肩膀传来的疼痛又让她气愤不已,只好磨了磨牙道:“谢了!不用!”众人一路走到地府大殿里,只见那里十殿高悬,厅堂浩瀚,似乎是无边无际的一般。十殿阎王个个面容狰狞,居高临下地从墙壁上高高悬挂的十殿上往下看,平白让人生出某种青面獠牙的感觉。驰槊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当年是如何大闹这里,最后惊动了地藏王这才被扔进了九幽受罚。而这一切似乎就像是在昨日发生的一般。他四周观看只见头顶是永远不会放晴的星河万顷,脚下是拔舌油锅的十八层地狱,周遭是流转不去的三千弱水。走在其中,脚下明明踩着实地,却好似凌空漂浮一般,更是把下面扒皮抽筋、上刀山下油锅的,全都看得一清二楚,自己仿佛也会随时掉下去。底下鬼差低沉萦绕的宣判声与大鬼小鬼歇斯底里的惨叫相映成辉,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判官脸色一变,对着一旁的小鬼低声呵斥道:“谁让你们把‘通地眼’打开的?这是待客之道吗?”其实通地眼平时是不开的,殿里的人也看不见下面十八层地狱的事,只有罪大恶极的魂魄不肯就范时,才亮出来以儆效尤,显然,此刻却是来吓唬驰槊的。影娆眼睛眯起,伸手去摸腰间的弯刀,却被驰槊一把抓住胳膊阻止了她的动作,道:“别冲动,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你出去等我吧!”影娆狠狠的瞪了众鬼有眼,转身走了出去。一切陌生又熟悉,而显然,此时的驰槊站在这里,早已经没了当年的煞气。判官使了个眼色,两个鬼差飞快地跑了出去,一个搬来了椅子,一个上了盏茶。驰槊丝毫不理会下面的鬼哭狼嚎,只把这些当动态的图画,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椅子上,抬手抵住递过来的茶碗,瞟了一眼面前脸如纸糊的鬼差,脸上露出一个介于微笑和冷笑之间的表情。“茶就不用了,”驰槊头也不抬地说道:“诸位下马威也下过了,谱也摆足了,也算是找回了点面子,我看大家都很忙,就抓紧时间说正事吧!”十殿上十个声音叠加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和声,怒斥说道:“大胆,你本是九幽逃犯,地府念你身有冤屈不予缉拿,如今你竟如此无礼!”驰槊目光平静地抬眼在十殿阎罗身上扫了一圈,又扭头看向一边满脸赔笑的判官,压着怒火轻轻地挑了一下眉,道:“我说了,我今天是来谈正事的,你们最好客气点!”十殿又用那种十重唱的声音怒喝:“驰槊——!”“是幽冥之主。”驰槊伸手召出弑神枪,狠狠的往地上一砸,冷冷的问道:“需要我把这里再砸第三次吗?”他的声音低沉却平淡,可偏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穿透了十八层地狱传来的呼号,震的整个大殿里嗡嗡作响。一时间众鬼差全都屏住了呼吸,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躲在了柱子后面。没办法,毕竟这个煞神前两次的“丰功伟业”他们还都记忆犹新。十殿阎罗是审判生前身后罪孽的地方,管你是贫民百姓还是王侯将相,是妖魔鬼怪还是得道仙人,一个个都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见多了哭爹喊娘的,日子久了自然而然就生出了一身的优越感,总觉得自己是凌驾于六界众生之上的。而驰槊这个煞神却是个混不吝的,光是这大殿就被他砸过两次。一次是他刚死的时候,因为不服十殿的判决所以一怒之下奋起闹事。另一次却是他从九幽爬上来之后,这人提着弑神枪又一次冲进了这里,二话不说又是一通爆砸,不过第二次地藏王却没有再出手将他关进九幽,而是皱眉看着他说了声“都是天意”便将幽冥给了他,放他走了。看到那根乌黑的弑神枪,十殿阎王不由得一阵头疼,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目光都落在了秦广王的身上。没办法,谁让他有个嫁入幽冥城的meimei呢!“冥主息怒!”秦广王从位置上跃下,没了十个人的和声,这声线显得单薄无力了好多。他哈哈一笑,道:“早就听闻冥主乃是一届英雄,智勇双全,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完,他一挥手,大殿里顿时响起一声巨响。驰槊只觉眼前一晃,下一刻脚下的通地眼已经被关上了,方才乌漆抹黑的大殿一片灯火通明,十殿的身影全都暴露在众人眼中,这么一看,一个个除了装束奇怪一点,长相竟然还都挺正常的。驰槊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十殿阎王顿时脸色大变。秦广王表情沉重地对驰槊说道:“冥主,按照您的这个说法,岂不是六界的封印都有危险?若是如此这便是六界浩劫了,此事非同小可啊!眼下我辈应该同心协力、共同度过这场浩劫才是。”驰槊听到他说“六界的封印”顿时明白他们的猜测居然是真的,他垂下眼,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那么,我要看一眼引魂灯!”“这……”秦广王有些为难的看向其他几人,随后回头道:“引魂灯乃是地府的根基命脉,我们也需要地藏王的命令才能打开。”驰槊一挑眉,道:“你们是让我去下面找地藏王?”还不等秦广王回答,一个鬼差已经跑了进来,施礼道:“地藏王菩萨让小的传话,此事事关重大,地府自当全力配合。”有了顶头上司的话,十殿阎罗自然不敢怠慢,引着驰槊来到了后大殿,只见那墙壁上机关扭动,一阵机簧乱响的动静,墙上打开了一道石门,而里面又是一道门。只见十殿阎罗一个个取出了随身带着的一把钥匙,连开了十道门,十道门后,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池子,仙气飘渺,一时间不像地府,看起来倒有点像瑶池了。驰槊定睛望去,只见池子上面泛着一盏巨大的……那是个足有几十米高的灯,发着柔和温暖的红色光芒。最后一个开门的秦广王转过身来,对驰槊说道:“冥主大人,这便是引魂灯。”驰槊皱眉看着那红色的光,问道:“灯里面的是什么?”“地藏王菩萨既然说地府全力配合,这些事情也便不瞒冥主。”秦广王道:“那里的不是火,而是三生石发出的光芒。”驰槊不解的道:“三生石不是在奈何桥边吗?”他记得人死后,走过黄泉路,到了奈何桥,就会看到三生石。那是一块青色的大石头,传说它能照出人前世的模样。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宿命轮回,缘起缘灭,都重重地刻在了三生石上。它似乎从地府建成起便一直立在奈何桥边,张望着红尘中那些准备喝孟婆汤、轮回投胎的人们。秦广王摇头,道:“非也!那只是三生石的碎片而已,这里的才是真正的三生石。”驰槊好奇的又看了一眼那石头,却猛地睁大了眼,因为他在那石头上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画面不知为何十分模糊,只见那人头戴帝冠,站在高台之上,而台下则跪着一群身绕仙气的人正在向他朝拜。第四卷魔界26相传,当年女娲在补天之后,开始用泥造人,每造一人,取一粒沙作计,终而成一硕石,女娲将其立于西天灵河畔。此石因其始于天地初开,受日月精华,灵性渐通。不知过了几载春秋,只听天际一声巨响,女娲放眼望去,大惊失色,只见此石吸收日月精华以后,头重脚轻,直立不倒,大可顶天,长相奇幻,竟生出两条神纹,将石隔成三段,纵有吞噬天、地、人三界之意。女娲急施魄灵符,将石封住,为了更好的约束其魔性,女娲思虑再三,最终将其放于鬼门关忘川河边,那石头上面有人的前世今生和来世,所以后来又被称为三生石。大概是被眼前的画面震撼了,驰槊半晌之后才幽幽的道:“你是说,这个是三生石?”秦广王点头:“正是。”驰槊双眼死死看着那团火,似乎想要看清里面的画面,却不知为何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他皱眉道:“那这里看到的就是每个人的前世了?为何如此模糊不清?”秦广王顺着驰槊的目光看去,却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他顿时明白,驰槊乃是神族,前世很有可能是上古的那些神明,如此的话以他的道行根本看不到。于是秦广王笑道:“看到的影像模糊不清有很多种原因,其中最常见的就是魂魄不完整,或者是元神不全,这样看到的画面就是模糊的了。”驰槊皱眉道:“所以说我的元神不全?”还不等秦广王回答,驰槊突然看到那画面已然消失,一行血红的字出现在他眼前:“姓名:驰槊,种族:九溪神族,阳寿:一十七年零三月,阴寿:空。”阳寿是在阳间的年月,阴寿自然就是在阴界的时间。驰槊有点不解的看着秦广王,道:“寿数为空是什么意思?”秦广王一愣,道:“空?我从未见过有这样的记载。”“这上面写的我的阴寿就是空,”驰槊压着火气用手一指,道:“你看不到吗?”秦广王被这样一逼问也无法再隐瞒,只好颇为尴尬的道:“其实,凡人的寿数都通过这三生石映在生死簿上,那我们才能看到,而冥主您是神族,这个神族的信息,只有地藏王菩萨看得到。”驰槊狠狠瞪了秦广王一眼道:“那凡人的寿数你总查得到了吧?”秦广王急忙点头,立刻极其开窍的挥手召出了生死簿,他把那本看上去没几页的生死簿托在手里,翻开黑色的皮,却发现上面一个字都没有。秦广王面露尴尬,急忙将册子合起来,又一次默念咒语和叶欢的名字,再一次伸手去翻,却发现还是空无一字。这时,一直站在远处安静不语的六殿卞城王突然开口道:“大哥的生死簿最近似乎不太灵验,不如我帮大哥找吧!”说着,卞城王就要往这边走,驰槊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他猛地伸手阻止道:“不必了,我不看了。”谁知那卞城王突然神色一凛,下一瞬居然一个瞬行就要扑过来,谁知他还没越过最后一道门时,驰槊已经迎了上来,对着他就是一枪杆子横扫了出去。卞城王被直接拍飞,驰槊对着秦广王喊道:“快,把门关上!”“这!这、这是怎么回事?”秦广王虽然嘴上说着,手上却毫不含糊的关上了门,随即其他几个阎王也急忙上前欲制住卞城王。却见男人身体猛然长大数十米,瞬间就有一丈高。“闪开!他要自爆!”驰槊虽然喊着让别人闪开,自己却二话不说直接对着卞城王冲了上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直将男人撞出了三道门。秦广王立刻明白了,急忙在他们身后关门,结果就在关到第二道的时候,只听这边轰隆一声,卞城王已经炸了个粉身碎骨。整个大殿因为这次的剧烈爆炸震颤了两下,驰槊用力的呸着嘴里的灰土,皱眉向地面望去。不知是谁在慌乱中打开了通地眼的机关。只见脚下的油锅地狱中的油锅已经翻了大半,大盆大盆的热油被泼了出来,原本威风凛凛的大鬼小鬼们全都四散奔逃,铜柱地狱的铜柱裂了缝,刀山地狱的刀断了……总之,十八层地狱此时乱成了一锅粥。“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秦广王显然脑子已经懵了。自己一起的兄弟突然自爆,这个情况他真的想不通。“估计又是个假的,你们去找找看,真正的卞城王应该在哪里被绑着呢!”驰槊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看来这帮家伙已经要动手了,虽然我不喜欢你们地府,但是这六界的安宁是第一,所以你们还是赶紧把门关好,不要再打开了。”驰槊说完,拍拍屁股走了。秦广王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还不是你来了非得要看,我才打开的。”说着,他从地上拾起刚才掉落的生死簿,却发现上面已经有了字。“姓名:叶欢。种族:人族。阳寿:十八岁。”妖界,王宫之中白泽看着眼前的无名和尚,道:“阁下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无名和尚了吧?不知今日光临我妖界有何贵干啊?”无名和尚微微笑道:“白泽,好久不见。”白泽勾唇一笑,道:“我似乎并不认识阁下吧!”无名依旧是一副不疼不痒的模样,道:“看来妖王的记忆已经恢复不少了。”“确实想起了不少,”白泽道:“虽然还是有点混乱,不过应该差不多了。”“可是……”无名顿了一下,看向白泽,道:“看来,最重要的那一部分您还是没有想起来。”“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白泽脸色一变,微微眯起眼看着无名,神色像极了马上就要发起进攻的蛇。“这个,我真的不好说。”无名退后一步,道:“待那人苏醒,你自然就会知道一切了。”“死和尚,你把话给我说清楚。”白泽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无名不语,只是一伸手,召出了一样东西。只见他手掌之中赫然是支毛笔,那笔杆似乎是用白玉所做,笔头所用的毛发柔软光洁,发着淡淡的紫色光芒。白泽双眼顿时睁大,整个人一下站了起来,道:“这是……白泽毫?”“不错!而且这正是当年你丢失的那支。”无名和尚点头,不慌不忙的道:“你可知,白泽豪除了可以塑魂之外,其实最重要的一个功能就是用来签订血契的。”白泽一震,他的记忆慢慢恢复,自然也想起了白泽豪的这个功能,可是他一直没有往这个方面想,毕竟血契这种东西不是随便签订的,签订之后两个人就成了主仆的关系,甚至共用一条命,可谓是同生共死。“你是说我的命器不是被人夺了,而是去签订血契了?”白泽问道:“与谁?”“自然是挑起千年大战的那位。”无名道。白泽问道:“你说魔神修罗?”叶欢是九溪圣女又是魔神修罗的这个身份比较敏感,所以白泽自然不会对无名说。无名和尚却慢条斯理的道:“不错,或者可以叫她,九溪圣女,她的名字叫夜欢。”“你、你说,与我签订契约的那个人是叶欢?”白泽因为太过激动以至于说话都有点不利索,道:“怪不得我一靠近她就会感到舒服,原来,那居然是血契之间的天生吸引。”原来,那莫名其妙的动心,也不是无缘无故的,是命中注定。可是白泽的脸色顿时又是一变,双目中泛起一阵杀意,道:“你知道欢儿就是魔神修罗?”“你放心,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无名笑着安抚白泽道:“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白泽顿时收敛了眼中的杀气,瞬间笑的人畜无害,道:“能得无名大师相助是我等的荣幸呢!”无名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来是将这白泽豪还给你的。”说着,他将那白泽豪放在了白泽的桌上。“为何?”白泽没有去拿,问道:“还有,它既然是和欢儿的前世签订了血契,可她前世已经身殒,为何作为血契者的我却还活着?而它又是如何落在了你手里的?”无名知道白泽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于是道:“我之所以将它还给你是因为你需要那段记忆,因为接下来的事,需要你的力量。”“什么事?”白泽问道。“她现在只是叶欢,还不是九溪圣女,更不是魔神。”无名却不回答,自顾自的说道:“这一切都是她的劫数,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些都是她必须去体验的,只有经历了这些,她才能渡过这个劫数,重获新生。”白泽手掌一翻,一柄闪着冷光的唐刀已经握在手中,他冷笑道:“狗屁!她已经轮回这么多世了,这些东西早就已经受过了,你说的根本就不成立。”无名依旧不和他争执,微笑着看了看他,道:“我不与你争辩,还请将白泽豪收好,待妖王殿下恢复了记忆,我才好继续解释。”第四卷魔界27叶欢皱着眉嘴唇紧抿着,看着夜鬿的墓地入口。一旁的梓钰有些担心的道:“你不是都知道里面的事情了吗?为什么还要再进去一次?”“可是还有很多事情我没想清楚,必须进去看看才放心。”叶欢道:“而且我可是趁着长老忙的时候才把小黑拉出来的。”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魔界便将圣城整个封锁了,不单加了好几道封印,更是派了重兵把守,可是叶欢还是觉得墓地里有问题,所以拉着两人来再看一看。“你们不是说这地方危险吗?”梓钰皱眉看着拾壹道:“你也不管管?”拾壹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管不了。“好了!别啰嗦了,”叶欢一手拉一个,道:“都到了这了,怎么可能不进去看看?”这次三人有了准备,弄好了绳索,顺着之前滑落的通道下去。首先进到了叶欢和拾壹落下的那个石室,叶欢掏出准备好的夜明珠和拾壹一起仔细的看着石室里的一切。梓钰却凑到拾壹身边,小声道:“你说会不会突然跳出来个魔狼什么的?”“不会!”拾壹斩钉截铁的道:“它们不敢。”的确,虽然王刀用来封印混沌了,但是毕竟已经认拾壹为主了,所以他现在已经有了号令魔界万兽的能力,自然不怕魔狼了。几个人按照记忆一路走,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那天满是镜子的房间了。“不会是你们记错了吧?”梓钰靠墙垂着自己的腿道。“别的就算了,八卦我总解不错吧!”叶欢微怒道:“那可是我看家吃饭的本事。”拾壹却不说话,只是对着兄妹二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过去。两人走进一看,只见拾壹面前的是一个方圆大约有半里的巨大洞xue,里面黑漆漆,阴风缭绕,看不到底,仿佛是要通到地下的一般。“这里是哪里啊?”梓钰问道叶欢和拾壹都摇头。“得了,既然是来找古怪的,我觉得这个坑就挺古怪的。”梓钰把心一横道:“下去之后记得路,若遇到变故,什么也别管,立即按原路逃出来,你们知道了吗?我们下去吧!”于是,几个人便绕着那旋转的楼梯带头走了下去。谁也不知道那洞里有什么等着他们,或许里面藏着会吃人的妖怪在埋伏;也可能一群妖魔盘踞,进去就要将他们四分五裂……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分外可怖。叶欢见这里阴森诡异,心中不由发憷,轻叫一声:“哥、小黑!你们慢点走。”拾壹悄悄握紧她的手,低声道:“别怕,我在!”洞xue中有一道两尺左右宽的台阶,勉强只容一人行走,越往下越是漆黑深邃,渐渐地竟一点光线都没有了,只有叶欢手里捧着的夜明珠发着荧光,却照不了多远,那光线就像是被漆黑的东西吸进去了一般,消失不见了。拾壹拉着叶欢的手,一前一后走着,只听梓钰在最前面说道:“这也太黑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类似雷火弹似的东西点燃了,那东西飞出浮在半空中却没有爆炸,而是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三个人这才看清,这个洞xue比先前看到的要宽广上数倍,里面空间极大,洞壁上不规则从上到下排列着许多小山洞,每个山洞前都延伸出一条两尺左右宽地石台阶,粗粗看来。竟不下于数百条,密密麻麻,犹如蛛网一般。叶欢只当这里只有一条路,谁想里面景象居然大不相同,当即急急抬头,只见那洞口已经远的看不见了,自己脚下走的这条路也不知是第几个岔道,先前想要记住来路地想法眼见是不可能实现的,心中便是一沉。梓钰也有些意外这里地广阔气派。愣了一下,才赞道:“厉害!”拾壹听他的称赞是真心的,道:“这里似乎是个魔族的天然洞xue。”梓钰淡道:“真看不出,你们魔族居然还挺‘别有洞天’的呢!”拾壹不理会他,拉着叶欢继续往前走。这里的道路岔道众多,记了这条,就忘了那条,他们还绕来绕去的,很快梓钰就看花了眼,只得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小声道:“记路这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我作为一个老人家已经放弃了。”叶欢笑道:“记了也没有,不用记!到时候直接飞出来就好。”她其实是在开玩笑,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些道路就是设来迷惑人眼的,若是记不住干脆不去记,以梓钰他们的修为,只要笔直地朝上飞,很快就能到洞口。只是不知道这些密密麻麻的道路尽头的山洞里是什么物事,兴许是通向别处的,也许有不知道的东西埋伏着。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单凭他们三个,貌似还是有点勉强。叶欢只觉冷汗顺着脊背淌下去,又痒又麻。这里不亚于龙潭虎xue,此次进来,生死似乎早已不由自己掌控。她心中有些后悔,不该贸然带着两人闯入。回头看看拾壹和梓钰,却见两人面上倒没有任何恐惧的神色,特别是拾壹,正在怔怔望着那些山洞发呆。他的这种特有地镇定令他稍微放下心来,用力捏了捏他的手。这时,就听梓钰开口道:“话说,我们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啊?”他这句话在空荡荡的洞xue里回荡,听起来有些诡异,不过内容却成功的让叶欢分了些心思去给他解释,道:“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如果说那些封印真的是用来封印混沌碎片的话,那么为什么?妖界的时候。白泽明明拿到了王杖。可是妖界的封印并没有松动啊?”叶欢边走边说:“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我曾经在妖界的地脉里探到过混沌碎片的力量,如果说是被镇压的话,它不可能会这样啊。”梓钰一看成功让叶欢分了心,继续问道:“那你怎么确定其它的就不是这样呢?”“魔界就不是啊!”叶欢道:“我曾经就在王宫里试探过,无论是魔界还是人界,它们的地下地脉里都没有混沌碎片存在过的痕迹。而妖界不同,妖界下面却有那么大的混沌之力,这个很不正常,而这些力量居然被封印在地脉里,根本动弹不了。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叶欢皱眉仔细的想了好久,道:“……好像是谁曾经打开过妖界的封印,然后又重新封印上了,最后将已经泄露出来的混沌之力又重新封印到了妖界的地脉里一样。”“可是你这样说不成立啊!”梓钰立刻反驳道:“首先,姑且不论有没有人,有这么大的本事悄无声息的把这个结界打开不引起任何的sao动,最关键的是还不会被反噬。第二,那就是这个人有能力把这个混沌碎片放出来之后,又把它封进去,你们觉得这样的人有吗?”叶欢道:“也不一定,天下这么多高人大能,谁知道有没有这样的人啊?”这时一直不说话的拾壹突然开口,道:“无名和尚。”兄妹两个眼前一亮,梓钰抚掌道:“对,你这么一提醒,别说还真的有可能。”“如果说真的是无名和尚,曾经干过这样的事情好像也很正常,”叶欢也赞同的道:“毕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大力量,还有,你们不觉得这个人每次出现的机时机都非常的巧妙吗?我总觉得这个无名和尚有一种一切尽在他掌握的感觉,”梓钰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感觉的”拾壹:“同感!”在这里转了不知多少圈,最后终于停在一个山洞前。比起刚才看到的那个,眼前的山洞着实有些寒碜。叶欢回头说道:“唉。我们好像到地方了”三个人于是迈步进去,结果一眼看过去三人都是一阵泄气。只见这个山洞里居然除了中间一个石墩,四周都是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梓钰第一个皱眉道:“有没有搞错呀?这么大个山洞居然是空的?”叶欢到底是女孩子,心比较细,她皱眉仔细看,只见石墩的附近居然有不少黑色的纸灰。她伸手捻了一下,道:“不对,这曾经封印过东西,你们看这地上还有被毁掉的符咒,好像是什么人把这个东西给拿走了。”这时梓钰也看清了,他退后两步,摸着下巴,道:“看这阵法的力量走向,似乎是那东西自己冲出去的。”“等一下”突然,他一指那石墩上的痕迹,道:“你看这台子上面的痕迹,像不像是——一条鞭子。”“是蛊惑鞭!”拾壹几乎是斩钉截铁的说。梓钰转向叶欢道:“欢儿,你要不要把那个鞭子拿出来试一试?”“别了,这看这样子就知道了,还用试吗?”叶欢摇了摇头,心有余悸的道:“再说了这么奇奇怪怪的地方,万一把蛊惑鞭拿出来放在上面,再出点什么事儿,咱们三个谁能从新封印啊?”梓钰摸了摸鼻子,道:“好像是不能!”叶欢摊了下手道:“所以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