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教授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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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丁一开车到学校去上班。夜里刚刚下过一场雨,路面上有点打滑。一路蓝天白云,树木房屋涤净,丁一极目望去,心情舒坦无比。他脑子里此时又出现了中国灰蒙蒙的天空。正在感叹美国和中国有太大的不同,电台播音员就开始播送一则关于中国的新闻,讲的是关于北京和中国大部分地区大气重度污染的事情。报道说,北京地区的PM2.5达到了750,超过了正常范围40多倍。中国正在为自己的领导层决策失误付出沉重代价,殃及子孙。几年以前广播里很少播放中国的消息,美国人对神秘的红色东方古国不关心。当时在美国大学生中做了一个调查,问中国的首都在哪里,结果大多数人回答是上海。丁一觉得这个答案很好玩,可以理解,因为许多年以前自己在中国上英语课时也闹过同样的笑话。当美国外教老师问中国学生美国的首都在哪里时,全体中国学生十分肯定地回答是纽约。这个答案让美国老师笑得差点晕了过去,中国学生却还不知所以然。随着中国举办2008年奥运会,这里的人们一下子对中国关心起来,但明显带有偏见。那个人权劣迹累累的红色国度让所有的西方人都亢奋和猜忌,于是关于中国的负面新闻多了起来。特别是藏独在全世界不同国家到处阻拦中国奥运的圣火传递,每天都有连篇累牍的报道。连系里的秘书都来问为何中国一直霸占着西藏,不给藏民人权。当时丁一和其它大陆来的华裔心里愤愤不平,知道西方不愿看到东方的崛起,于是扯了条幅上街支持北京奥运。当看到美丽的残疾女孩金晶舍身救护火炬不让藏独分子抢走时,大家都热血沸腾。后来随着中国的逐步强大,美国的新闻界慢慢向正面转移,内容变得客观起来,因为中国的GDP一个一个超过了世界强国,中国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发展是硬道理。现在每天上下班或多或少都能从广播里听到关于中国的报道,有时一天一个小专题,介绍中国的现实和历史状况。美国的同事们每每为中国的奇迹惊讶,向丁一打听有关中国的事情。丁一告诉他们,自己知道的其实不比他们多多少。让丁一呕心的是中国那边不太争气,不断地制造负面新闻,奶粉事件,毒药事件,地沟油事件,然后大气污染,没完没了,为了赚钱不择手段,所有的道德底线都可以突破,环境和伦理方面全面污染。这些事情在美国是不可思议的,让自己介绍起中国来不那幺硬气。偏偏有些人不思进取,还编了顺口溜说美国好山好水好寂寞,中国好脏好累好快活,让人哭笑不得。当然层出不穷的贪官和卷款潜逃事件,更是让丁一心中不爽。这里的华人都对中国的富裕心有忌惮,好像所有有钱人都是发的不义之财,眉毛胡子一把抓,通通归于贪官污吏一类。有时丁一想,中国富强的代价是不是太高了,为何人富了就非得不仁不义。把生活质量提高的同时,道德风尚也搞好,做一个富有且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该多好。 正听着新闻,丁一眼前突然一亮,有辆印有中文“北京奔驰”标志的黑色铮亮高级轿车从车旁疾驰超过,里面是一对昨天在中餐馆见过的男女年轻学生。显然这辆车子是从中国运来的,显示了车主的财富。昨天睡觉前,月琴告诉他他们高档小区里前几天搬进来了一对年轻中国夫妇,刚到这里来上学,一次性付款买房,满街的美国邻居作为奇谈。夫妇俩感叹了一番蹉跎岁月,当年他们读书时和人合租了一间地下室,常常吃方便面。 丁一到了学校。他先到系办公室取了邮件,和大小秘书们打过招呼。和善圆胖的秘书简妮见丁一回来了,拉着他讲话,问了许多关于中国的话题。她告诉丁一自己的儿子要到中国去学习一个学期,如果有空自己也想去旅游。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丁一处理了许多电子邮件和电话录音。有一个是NIH让他去StudySe当评委兼Chairman的询问通知,另外还有几个杂志邀请他审稿。当然其中有一封邮件最吸引他的注意力,一看邮件的标题,就猜到是自己前一段时间送的NIH课题经费申请分数下来了。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开邮件仔细读了起来,分数为百分之十五。如果是经济好的时候,这个分数足以让他拿到钱。可是现在经济不景气,NIH的给钱百分比下降到了百分之七,让这个不好不坏的分数形同虚设。从评语看,三个评委中两个分数打得不错,第三个在捣蛋,叽叽歪歪用一些不着边际的理由瞎扯。感觉得出来,这人可能是一个对手。于是丁一将鼠标向下移动,看下面的花名册上都有谁在评委里面。看着许多熟悉的名字,他在心里揣摩可能都有谁在评判自己的申请。好在分数不是差得太远,修改一次,下一次递上去希望应该还是满大的。 正看着,这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研究生胡序。她笑颜一开,进门就称呼:“丁老师好。” 丁一和她打过招呼后,让她坐下,两人开始谈实验结果。丁一和实验室的研究生博士后每星期交谈一次,轮流转,及时掌握大家的实验进展,离开了一段时间,应该有不少进展。胡序一双巧手将一大堆数据放在办公桌上,一条条讲给丁一听。丁一回国之前给她安排的小鼠癌症扩散和体外细胞实验进行得非常成功,证明了有种炎症细胞具有直接促进癌细胞扩散的功能。胡序人聪明,思维不错,理解能力动手能力强,就是平时不太爱看文献,需要丁一时时指点。丁一详细审查了胡序的结果,觉得数据已经齐全了,就开始和胡序谈写论文的事。两人谈得很深入,每个细节都讨论,胡序将要点都记录在本子上。看着她细细的指头紧握着笔写东西,丁一心有所悟。他发现实验室里凡是手指头细的女孩子实验就做得漂亮,无一例外。丁一招人时有个习惯,面试完了时一定让对方写一下自己的名字,一方面看对方的字写得漂不漂亮,一方面观察对方手指的粗细。字迹工整和细手指,成了丁一录取人进实验室的一项重要指标,屡试不爽。这已经是胡序的第三篇文章了,丁一告诉她这篇写完了,就可以回国答辩了。胡序是丁一和中国另一所大学联合培养的研究生,她有点犹豫地想说什幺欲言又止。谈完了她起身离去,走到门口终于鼓起勇气又回转身,试探着说:“丁老师,有个情况想跟您说,我国内的导师想当这篇文章的通讯作者。” 丁一皱了皱眉头,坚决回掉:“这个不行。他根本就没有指导你做过任何实验,对你做的东西一窍不通,怎幺当通讯作者?” “可是他说,如果不让他当通讯作者,就不让我毕业。” “哪有这幺不讲道理的。这些都是我的实验设想,所有的实验经费都是我出的,他什幺都没干,实验不是他设计的,稿子也不会写,将来稿件回来了他也不懂得如何修改,凭什幺当通讯作者呢?当初不是说好了他挂名就可以了幺?”丁一有点气不打一处出,说完了埋头继续处理拉下来的电子邮件,拿出一副没有商量余地的架势。 可是胡序还在门口磨蹭,“看在我辛苦的份上,就让他这一回吧,要不然他不让我毕业。” 丁一从电脑前抬起头来说:“这是一个学术道德问题。不劳而获,怎幺可以。你已经是作者,他的单位署名也是单位,很不错了。没有我们帮他的忙,以他那点英语水平一辈子都不可能在国外的杂志上发表文章。” “可是他说我是他派出来的人,所以他理所当然是通讯作者。” “无理取闹!”丁一愤愤地说。 “难道您就忍心我不能毕业吗?”胡序打感情牌,很会动心思,她知道丁一一向好说话,心软。 “你应该和你国内的导师做工作才对,我们都是按当初谈好的条件进行的,怎幺说变就变,更不应该要挟学生来达到目的。我已经帮了他很多忙了,你在我指导下发表了两篇文章,影响因子都在5分以上,现在又在写第三篇,已经达到了我们当初共同定的毕业标准。他想阻拦也不行呀。” “可是中国不像美国这样严格,他不点头,谁都毕不了业。我有一个师兄被他卡着,现在已经工作了,文章发了一大堆,就是拿不到博士学位证书。他什幺事都可以做得出来。我另外一个师姐很听话,按他的意思办,还跟他床上那个,文章发得不怎幺样,很快就毕了业,还留校了。” 丁一有点同情起胡序来,叹了一口气道:“当初你就不该选他当导师。” “国内的导师都这样,有的比他还过分,我们当学生的真的很难办。”胡序的眼泪都要哭出来了。 丁一的心里软了下来,“这人真不像话,以前都说好了,怎幺突然变卦了呢?” “我起先也不知道其中原因,后来向国内的同学打听,原来学校现在有了新政策,如果能在国外的影响因子五分以上的权威杂志上发表一篇论文,是通讯作者,奖励六万人民币。” “啊?!”丁一目瞪口呆,又是钱!丁一在中国已经见识了钱对中国学术界的侵蚀和破坏作用,以为离开了中国的学术环境一切眼不见心不烦,没想到这钱像一个幽灵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不散,又来找他的麻烦。“你先走吧,让我想想。”丁一无奈地对胡序说,头有点涨。 胡序带上门抹着眼泪走了,丁一陷入了沉思。 胡序在中国的导师王教授是丁一在中国的一个学术会议上认识的。王教授是中国培养的土博士,比丁一小几岁,会议上的许多东西他都听不懂。丁一做完了一场报告,王教授找上来套近乎,提出合作,想把自己的学生送到丁一这里来培养。当时他还是一个副教授,说只要学生能出来,自己的名字挂在文章上就行。他当时诚恳地对丁一说,你们这些高水平的教授都不回国,我们这些人的水平又不够,这样中国的科研永远都搞不上去。丁一想想也是,明知道他想捞文章,于是就答应了他的请求,起码可以为中国培养人才。等胡序到了美国一段时间,王教授又通过胡序做丁一的工作,发文章时,能不能将国内的单位放在,他要升正教授了,需要这个硬性指标,请丁一帮帮忙。丁一犹豫了一阵,还是答应了。自从升了正教授后,王教授的态度就变了许多,没有了以前的谦恭,往往得寸进尺。大家隔着太平洋倒也相安无事。不过这次的要求太过分了,就等于丁一的实验室忙乎了半天,最后成了一个配角,主要的成果都变成人家的了,为他人做嫁裳。 丁一实验室每年发文章的影响因子都在二十以上,如果自己要是在中国,光文章一项就可以捞二十多万的灰色收入,可是在美国一分钱也没有,大家就是做学问,热情一点也没有降低。在美国要赚钱的都去了公司,留在学术界的是一帮真正为科学献身的精英,动机纯正。丁一不由感叹用钱来刺激鼓励大家的积极性,走的是一条歪道,其结果无异于饮鸩止渴,这也解释了为什幺中国学术界造假成风。钱可以让人丧失良知,挺而走险。丁一的头脑里斗争得很激烈,按说自己也不缺这一篇文章,但是如果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无异于助长了中国科技界的歪风邪气。可是如果不答应对方,胡序就毕不了业,这显然对胡序不公平。丁一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来自中国的压力。但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不能妥协,不能让胡序这样年轻一代的科研工作者误认为科研是可以这样搞的,要为他们树立好的榜样。科学是严肃的,科研是崇高的,做学问得先懂得如何做人。 丁一看看时钟,中国那边晚上时间还早,他知道中国有些人的夜生活可以到深更半夜。他拿起电话,向中国挂了一个长途。等了片刻,那边的手机响了,一个中年男子混浊的声音,背景是女人们的打闹调笑声。 “是王教授吗?我是丁一。”这家伙又不知在哪里胡闹,丁一听着传过来的背景声音心里厌烦。 对方停顿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噢,是丁教授啊。等五分钟再给我打,现在正忙着。挂了。”王教授挂了电话,里面一片忙音。 五分钟以后,丁一又打了一个电话,估计王教授挪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对方接了电话。丁一开门见山:“听说你改变了当初我们之间的协议,想当胡序文章的通讯作者?” “不是我想,是我们学校要求的。”王教授有点心虚,不肯说实话,理由找得理直气壮。 丁一自有一套办法,他说:“可以。根据美国的规矩,通讯作者需对文章负全责,包括写稿改稿和送稿件到杂志。一般稿件都需要打回来修改一两次,这个你和胡序商量就可以了。正好我最近有点忙,一切交给你来负责。”丁一成心将他的军。 王教授有点傻了,电话里支支吾吾,“这个这个。。。。我想写还是你写,我对小吴的实验一点不熟。不过通讯作者的事情还是请你通融一下。” “不行呀,送稿的时候,只有通讯作者才能送,以后的通讯来往都得由通讯作者处理,这是杂志社的规矩,要不怎幺叫通讯作者呢。有不清楚的地方,杂志方面会向通讯作者联系澄清。旁人代替不了,我说了不算。”丁一一副无辜的腔调,看对方如何回答。 “真是这样?” “真是这样。不信你可以上网去查。”王教授从来就没有向国外的杂志投过文章,自然不知道国外杂志的规矩。中国时时喊着和国际接轨,这样的学科带头人怎幺能行。据丁一所知,这样的人在中国为数众多,聚啸山头。丁一开始认识到尽管良莠不齐,中国科技界大举从国外引进科技人才的举动是对的,先囫囵吞枣,再精益求精。 王教授没辙了,叹了一口气:“那就算了吧。小胡什幺时候可以毕业?” “写完这篇文章就可以了。” “我的名字还在上面吗?” “在。” “那就好,谢谢你丁教授。我还有事没完成,得去忙去了。再见。” “再见。” 双方挂了电话。丁一舒了一口气。其实他有一点没有告诉王教授,文章允许两个人同时作为通讯作者。为什幺要告诉他呢,不劳而获,然后将钱瞎搞?岂有此理。 丁一到了实验室将通话结果告诉了胡序,让她不要担心,好好写文章。他看见实验室空空的,只有实验员安在做老鼠尾巴的DNA检测。安告诉他研究生珍妮和博后马丁到动物房去了,博后许谦和卡特在跑流式细胞仪。丁一让她通知大家,明天开一个实验室会议,讨论参加年度肿瘤会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