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联姻之夜2
“一拜天地，敬告神明！”望你此生幸福…… “二拜高堂，奉祖承嗣！” 祝你与秦姑娘白首偕老，子孙满堂…… “夫妻相拜，乾坤相……”祝…… “不能拜！”高堂之上，新妇的母亲秦夫人猛地站起，高声喝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下面的大大小小的家主都讶然相望。 “这是怎么回事？”“秦夫人莫不是失心疯了，金家的儿媳，多少姑娘盼都盼不来的？”…… 金光善不喜金光瑶是一回事，但金家的颜面是不可以这样扫地的，女人，可以给她们怜惜，却不能不识好歹：“哈哈，秦夫人想来是爱女心切，不舍女儿出嫁，一时间竟失语了。秦家主，快快扶你家夫人坐下，好好观礼。” “不！我没有失语！”秦夫人挣脱丈夫的阻拦，跌跌撞撞下了台阶，一把握住女儿颤抖的手，“愫儿，你不能嫁！天下之人，你想嫁谁若是旁人，母亲绝不阻拦，但是唯独金麟台，愫儿啊，你嫁不得！” 金光善这会儿也没了主意，但他听到秦夫人说秦愫独独不能嫁到金家，大概就知道秦夫人为何反对这门亲事了。 “岳母，您是怎么了？岳丈大人，岳母身体不适，您快快命人扶岳母下去休息吧。” 秦家主往身后一侧头示意。 “不！不！”秦夫人被门生左右架着往外拖，“愫儿，你不能嫁，你会后悔的！愫儿！” 就在秦夫人快要被拖出斗妍厅门口时，一个让在场很多人曾经不寒而栗的声音传来：“本公子看秦夫人没病没灾的，夫人是新妇之母，有什么话不能让她说完呢？” ………………！！！ “温晁！”聂明玦和江澄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用仇视得咬牙切齿的语气喊出来人的名字。 “故人们还记得本公子，当真是让本公子受宠若惊啊。”温晁要着扇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还是当年温氏不可一世时，温二公子那副纨绔的样子。 聂明玦口念诀就要召唤霸下，他们在座宾客的刀剑都被稳妥的安放在迎宾阁，今日是红喜，宾客们不可带兵刃入席的。 “聂宗主，我劝你少费力，外面的各家门生，我们都让他们睡下了，各位的神兵，我们也都让它们歇下了。” 众人不知如何反应，这么一个死得不能再死的人活生生站在你的面前，你要如何反应？江宗主当年亲手了结了他的！还有那身后的……王灵娇、温逐流……能悄无声息让里里外外数千人数息之间瞬间昏睡，能让各名士的剑灵刀灵与主人断了联系……这样的力量是何等恐怖？ 聂明玦看着温晁身后那道身影，他亲手砍下了他的头颅，命人挂在城墙上……你也回来了吗？ “喂，你们可以把秦夫人放开了吗？”温晁像是没有看见众人剑拔弩张的气势，径直走过去，从已经吓到僵硬的秦家门生手里把秦夫人扶稳，“娇娇！你过来扶一下秦夫人。” 秦夫人也愣住了，温晁是谁，天下还有谁人不知！这男鬼竟是温晁？就算今日如他们所愿，温氏之人残暴恶毒，又怎么会让她们母女好过？ “你是……温晁？岐山温氏温晁？”秦夫人退后两步，现在仙门百家无人敢轻易上前，她正好站在了两方之间，“这是你的阴谋？” “秦夫人！是不是本公子的阴谋当真那么重要吗？难道今日本公子不出场，你便要将女儿嫁到金家吗？秦夫人，说出来吧！你为何要反对这一门亲事？” 金光善看着这满屋子的仙门名士，他在主位上站着，如今竟然在最里面最安全的位置。胆子也壮了起来：“温晁，你好好的鬼不做，非要到这里来寻个魂飞魄散吗？在座仙门名士与你温家都有血海深仇，你以为你蛊惑得了秦夫人说一些疯言疯语，仙门之人便会轻而易举受你挑拨吗？” 温晁阴恻恻侧过头，咧嘴一笑，显得那样鬼魅：“金宗主？什么时候开始，仙门百家竟然由你说了算了？” 身影一闪，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一道黑红相间的身影，穿过众人层层防备，抓过那最亮眼的金星雪浪，回到原位，啪的一下将人丢在地上，秦夫人的脚边。 “秦夫人，说说吧，这个人是谁？” 江澄不敢相信在那么多人面前，温晁竟然能做到这一步，冲动想要上前拼命，被身后蓝忘机一把拉住。 这些年蓝忘机虽然和江晚吟不对付，但是他们现在面对的人是温晁，他们亲眼看着温晁和温逐流王灵娇咽了气，如今站在大堂之上，丝毫不惧人气不惧光，除了地上没影子，丝毫不像鬼……刚刚他拿走金光善的身法，足以说明他的实力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 毕竟，对面的是还阳厉鬼，而他们是人！古籍记载，弱势的鬼怪均是奇丑无比，以惨死者为甚，愈是强大的鬼怪，愈是与活人相貌相近，若是修成鬼神或者鬼仙，便于常人无异。他们面前的有一个算一个，温晁，温旭，王灵娇，温逐流……千百年来，仙门中人只在绝版的古籍之中看过这样的传说，而如今，连温晁身后那些普通温氏门生打扮的，也具是如此…… 江澄上去除了送死便是受辱。这也是仙门名士们按兵不动的原因。 “温晁！你究竟寓意何为？”聂明玦放声问道，同时伸手挡住了挪到他身后寻求庇护，拿着把扇子挡住自己的脸就当旁人看不到的聂怀桑，一副如临大敌防备保护的姿势。 “诸位不要紧张，本公子死了这么多年了，要寻仇早寻了，何必等到今日？本公子与这位……哦……金光瑶公子也算是同辈中人，今日金公子大喜，本公子也是想来沾个喜气，只是一来便看见新妇之母被门生拖拽，觉得有碍礼法，便出手制止了，想让苦主说出冤屈罢了。秦夫人，您就说吧，这地上的人究竟是谁？您为何不让秦姑娘嫁进金家？” 秦夫人泪流满面，秦家主已经猜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母亲？”秦愫自己扯下了红盖头，含泪望着母亲求一个答案。 “愫儿啊，都是我的孽！金光瑶是你的亲哥哥啊！” ！！！！！！！众人交头接耳，有讨论是否是温氏阴谋的，有讨论金光善风流孽债的，有讨论金秦两家兄妹相亲的丑事的。 聂明玦只觉得头疼，堂堂仙门百家的家主像那菜市场上争分夺厘的老妪，大敌当前，计较这些能让他们如何呢？ 金光瑶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也是面色全失的女子……他们已经……不……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都别说话，吵得耳朵疼。”温晁不耐烦地掏掏耳朵，“都不关你们的事，那么热心肠做什么？” 不是不知道仙门百家的尿性，他当然知道会是这样的反应，一呼百应，群起而攻之，只要能让他们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批判一个人，或者，只要能让他们名正言顺地瓜分一个家族。 如同当年对待温氏，如同当年对待夷陵老祖。 但温晁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这样说这样做，苦果，当需自尝。 “金光瑶金公子，您想问什么，尽管问吧？当年的两人都在这儿。”王灵娇走回温晁身边。 “父亲？”金光瑶有些难以承受的目光看向金光善，他不明白，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为什么他总是求不得…… 金光善被温晁砸地上砸蒙了，但也知道这事儿不管发没发生过都不能认：“没有，绝对不可能！阿瑶，阿瑶！你想想她怎么可能是你meimei，若是你meimei，我怎么会默许你前些日子前去秦家，将生米煮成熟饭？” 四下又是一阵交头接耳，而金光瑶只觉得两眼发懵，心寒到了谷底。 “金光善你这个畜生！”秦夫人听到金光善矢口否认，还想坏了愫儿的名节，冲上去想要打他，被她的丈夫秦家主冲过来抱住。 “那年清谈会，你趁我家夫君醉酒，偷偷潜入给女眷安排的休息室，不顾我的意愿强了我，这才有了愫儿，如今你的儿子要与愫儿成婚了，你还敢不认？你当真不是人啊！” “十几年了！十几年了！我日日受着折磨，我对不起我家夫君，我对不起愫儿，罪魁祸首就是你！你还敢不认？” 秦家主听着妻子声泪俱下的嘶吼，他这才明白为何有了愫儿以后，妻子不再如从前那般接受他的亲近，也不似从前一般开朗，他一直以为是妻子为母则强，慢慢没了小女儿的情态，这才知道，是金光善强迫了她，在他对他宣誓效忠之后！ 怒目瞪视着地上趴着的金光善，他知道金光善风流，他也给这人送过瘦马，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将手伸到他夫人这里。这是打他的脸！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而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金光善和温晁那儿，没有人注意到两个穿着喜服的年轻人面色卡白。 “行了，这个事儿啊，就这样了。”温晁下巴微微扬起，四方步一步步走上前，无视众人防备的姿态，登上台阶，霸气地坐上主位。 “娇娇，先把秦姑娘扶下去，她今日受了惊吓，可不能再呆在这儿了。” 秦愫被人（鬼？）扶下去。 秦夫人担心地想要阻拦。 “秦夫人，我等虽然是鬼，但是答应你的事情，我们就会做到，不会对秦姑娘不利，否则，我们大可等到金光瑶与她洞房之后再现身不迟。” 秦家主抿着嘴，一时百感交集，地上狼狈的那人是他曾经效忠的主君，怀里抱着自己早已离心的妻子，疼了多年的女儿不是女儿，主位上坐着不知什么时候会要了他的命的厉鬼。 “看来今天的喜酒是喝不成了……”温晁慢条斯理摇着扇子，“打搅了各位吃席的兴致是本公子的不是，为了给诸位陪这个不是，本公子再给诸位送上一份请帖。” 一挥手，所有人的面前都悬浮着一份黑金色带着红边的请柬，一股黑气侵入每个人体内，除了蓝忘机。 “本公子今日来是传话的。”温晁收了扇子站起来，双手交叉在身前。 “既然仙督金家德不配位，不配做仙门之首，各家脏污纳垢之事层出不穷，也是该换人来做统领百家之人了。本公子知道温氏做统领你们定然不服，那么便让我家主人泰皇出来坐这个位置吧。” “庶子！尔敢妄言？你家主人又是何方鼠辈？”聂明玦是这里威望最高之人，自然由他代表仙门众人发声。 “我家主上是谁，你们去了自然就知道了。聂宗主，您也别多管闲事了。哦！我想起来了，聂宗主的脾气日益见长，动不动就暴怒，不知这燥怒症治好了没有？不过我家主人心善，已经替聂宗主想好了治疗之法。”温晁似乎想到了什么，走下台阶绕着聂明玦走了一圈，伸着鼻子往他后颈闻了闻，皱了皱眉，“罢了，日后好好教导。” 这举动让众人只觉得怪异，温晁走下来的那一刻，聂明玦似乎不能动了一般，任温晁跟调戏一样审视了一圈，就像大街上纨绔子弟调戏小娘子一样。 温晁回头又看看江澄，再看看蓝曦臣，再看看聂怀桑，又走到金光瑶面前。 伸手捏住金光瑶的下巴：“也算是美人。” 聂明玦刚刚突然一下子又能动了：“温晁！你欺人太甚！” 说着便要冲过去，被存在感极低的聂怀桑一把拉住，“大哥！不要！” “哟，这还有一个呢？”温晁歪着头转回身，看着小鹌鹑一样躲在聂明玦身后的人。“你说你那么聪明一个人，装什么傻呢？担心你大哥忌讳你篡夺家主之位吗？不过没关系，你大哥很快就不会再担心这个问题了。” 温晁重新走上主位，肃穆而立：“三日后，温氏所奉之主要在不夜天举行称帝登基大典以及第一次封妃仪式，诸位届时凭请柬入内。这三日，我温氏会派遣使者前来各家教导你们大典之上各种规矩礼仪。准你们回到各自的家族，将所有受到请柬的嫡系俊秀召集起来。不过当年聂宗主打断二公子的腿这种事，却再不是理由了，谁要是伤了病了，抬也得抬过去，自有岐黄一脉的鬼医们替他们诊治。本公子敬候各位光临，如若有违抗缺席者……” 温晁阴恻恻一笑，看向江澄：“就在刚刚，诸位家族的所有族人门生都被植入了黄泉尸气，也没什么大碍，大家都见过，不过是变成没有智慧的活尸而已。大家都是老熟人，知道本公子做过的事。本公子要灭人满门，这一次便一寸土地都不会留！成了鬼，本公子还没动过杀戒，谁想来试试，就……逝世！当然，如果诸位给本公子一些薄面，一切便都好说” 温晁俯身，在桌子上捡起一块芙蓉糕，塞到嘴里：“嗯，做工极好，入口即化，是好东西，你们既然来了就别浪费，吃好了再走，本公子该说的也说了，是该走了，三日后见。” “哦，秦夫人，你女儿虽然不能嫁入金家了，但是也有泼天的大运等着呢，有人看上你家女儿了，要收作弟子，本公子就带走了，不要担心。” 温晁迈开四方步就要往出走。 “温二公子请留步。” 温晁回头，是他…… 转过身，一个动作让众人更是雾里看花，温晁竟然用扇子挽了一个花，双手抱拳，颔首施礼：“蓝二公子有何指教？” 蓝忘机心中有惑，但是直觉让他不得不开口，那温氏所奉之主是他吧！定是他！ “为何我没有请柬？” “忘机！”蓝曦臣拉住蓝忘机的衣袖，明眼人一想便知，此去便是鸿门宴，忘机被遗忘是好事，怎么还主动索要请柬的。 温晁抬头，看着蓝忘机：“蓝二公子认为这是为何呢？” “蓝二公子没有收到请柬，定是我家主上制作请柬之时，没有给蓝二公子做。”温晁说着旁人听着像废话的废话，“蓝二公子，凡是不可强求，时机未到，强求便只能饱尝求不得之苦。不过，蓝二公子，你若是想来，我家主上想必也不会拦着。言尽于此，蓝二公子，温晁告辞。” 温晁又行一礼，转身带着众鬼走了。 金光善见恶鬼已走：“诸位！诸位！此事不对劲啊！他前脚污蔑我们金家，后脚对着蓝氏二公子如此礼遇，其中必有蹊跷！” 然而，下面的人已经不会搭理他的话了。 “父亲！”金光瑶一身红衣，却半分喜悦也无了，一脸疲惫和失望。他和他的亲meimei做过那档子事了……一切都是他的这位好父亲造的孽。他突然一下子好恨！为什么这样的人也配做金家的家主。事已至此，他定要好好利用。 “幸亏我和愫妹没有铸成大错，父亲，您可真是我的好父亲啊！”失落怅然痛失所爱的金光瑶当着众人指责他的父亲。 “哈哈，金光瑶！你个逆子！你以为你做戏旁人便看不出了吗？”金光善得不到众人的回应心里憋屈，正好找人出气，“秦愫是不是我的女儿，我比你清楚！倒是你，大婚未定，私下潜入秦宅行苟且之事，门生来报，我本不相信自己竟生出这样不知礼数的儿子，证据确凿却让我不得不信。既然这婚事没有结成，你触犯金氏家规却是事实，来人，把瑶公子拉下去，去往不夜天之前，好生看管！” 没两句话，金光善便遣走了宾客，开始想接下来的对策，当年他可以说是背叛的温氏，若不想想怎么化解，怕是死无全尸！可是温氏鬼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又能如何？静下心，闭目回想着温晁的每一句话……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