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llo

    我在初中的时候，和K并不是太熟。

    后来快到中考，学校找到一些学生，提出保送高中部的邀请。无视中考成绩，免除学费，并给予一定补助。

    我和我妈婉拒，但是K的父母答应了。

    所以我们到了不同的高中。

    在我高一还是高二的生日前几天，我收到了K的消息，说希望一起吃饭，他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

    当天中午再见他时，他又长高了，已经快到一米九，脸上也不像初中一样还带点圆润，开始棱角分明。

    他送了我一副球拍。

    忘了说，我从小打网球。

    那时我还有些犹豫，因为没有从同龄人手里收过这么贵重的礼物。

    至少我读书那会儿，班里如果有同学生日，大家至多是在周边的礼品店准备些几十上百的小物件，或者一起出去聚餐。

    而且我和他联系也不多，突然面对一件四位数的礼物，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读过杜拉斯。

    他大概看出来我不想收，主动解释说，这是他用整个暑假在XX打工挣来的钱，再加上一些压岁钱和零花，不是偷拿爹妈的。

    我问，为什么送我？

    他说，我想把你当meimei看待。

    又是meimei啊。

    在我中考结束后的聚餐，有好几人找到我说，愿意做我meimei吗？

    有男生有女生。

    初中生总喜欢称兄道弟的，男生之间一般互称父子，女生就是姐妹。

    我初中后期和一个女生关系不错，她非常护着我，给我买零食，晚餐时替我占位，总对别的男生说，少来欺负我meimei。

    我当时都敷衍说好，说我们一定会一辈子这样。

    其实两三年后就没联系了。

    我没直接回复K，在心里思考他话的真假。

    他又说，我一直很佩服你，想和你做朋友，我们也许可以一起学习，一起考大学。

    他的确是很聪明，聪明到后来我和我妈吵架，她嘲讽我说，你天天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有能让你说句好话的人吗。

    我说那就是K和XX吧。

    另一位就是我后来，爱慕了很久的白月光。

    所以当时我心软了，我接过球拍，说吃饭吧。

    之后我们偶尔会聊几句。

    他在高三时恋爱了，是同级的一名女生。

    他告诉我时，我在想，XX中学的老师居然不管早恋吗。

    不是每个学校都能容忍学生恋爱。

    后来我再和以前的同学聊起他是，对方才告诉我说，K整个高中在学校简直是恶霸。

    抽烟、早恋、逃课、打架，全是违纪的事，但成绩一直是第一，学校拿他没办法。

    他高三恋爱时，是最高调的一年，成绩大幅下滑，被请了数次家长。

    高考成绩公布那天，我跟他说，我考砸啦，去不了XX了。

    他说，他也是。

    不过他去了北京另一所大学。

    那个国庆假期，我一瘸一拐地，走到学校附近的地铁站入口等他。

    等待时间比预计长了很多，他也一直不回复消息，等我快失去耐性，才看到他从入口跑出来，气喘吁吁的，头发凌乱，脸上潮红。

    我问怎么了。

    他说，在地铁被警察盘问了。

    我：……

    我又仔细打量了下他，因为混血，浓眉大眼的，头发也有点微卷，确实像最近上海严查的新疆人。

    而且他身材魁梧，肩背很宽。

    我说，可以理解。

    我打算先带他到学校里逛逛，结果没走两步，到了校门口，又被拦住了。

    保安一脸正气，挡着他不让进。

    那时候我校其实没有审查，不像现在疫情后出入需要学生证，社会人士是不用盘查的，也天天有周边的居民来校园散步和赏花。

    我失语，身边全是来来往往的人进进出出，有些明显不是学生，怎么就他被拦住。

    我拿出学生证说，呃，这是，我哥。

    保安翻了个白眼。

    K的脾气其实很好，摸出很多身份证件，又到保安室做足登记，才被放进来。

    他一边走一边疑惑，说你们上海怎么回事，我长得有那么凶？

    我说是挺凶的，还有，谁们上海。

    他四处打量了圈，又说，还是更喜欢XX呢，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出门三步一个小美女五步一个大美女，怎么现在——

    我想了想确实，说可能因为这是理工科院校。

    我带他到一个从未去过的食堂坐了下来，又去给他接了杯咖啡。

    接咖啡的时候，前两秒流出来的饮料显然是雪碧，我扣上杯盖当没看到。

    他喝了一口，然后五官马上拧在一起，说这什么玩意儿。

    我说，咖啡，我校特供。

    他说，不想我留下可以直说，不用多花这几块钱。

    我笑出声，说我真没来过这个食堂，看来以后不用来了。

    他也笑了，盯着我看了会儿，说，我很开心。

    有点莫名其妙，我问，你开心什么。

    他说，还记得高中那次和大家去KTV吗，你坐在角落里都不敢开口。

    他又说，看到你开朗了很多，我很开心。

    是吗。

    我们还在坐着聊天，社团群内又有新消息了。

    假期难得，大家想玩桌游。

    学长发来条消息问我。

    于是我问K，想不想一起去。

    之后的游戏氛围史无前例的僵硬和尴尬，至少我觉得。

    桌游结束，学长还跑来问我，想去打台球吗。

    我说，可以啊。

    然后指着K说，他跟我一起。

    没有其他人跟来，就我们仨出门了。

    路上K偷偷问我，这个学长喜欢你？

    我说你看着办吧。

    到了台球室，我就端着奶茶在边上看，等K和学长一起打了好几场。

    其实我会一点，偶尔也看斯诺克比赛，但那天还是没上去凑热闹。

    结束了，K住在学校附近的一个连锁酒店。

    第二天中午，他表示想品尝下上海高校的美食，于是我带着他，到食堂吃饭。

    还在找座位，又接到了学长的电话。

    我叹口气，对K说，你接吧。

    他滑动屏幕，向对方说的第一句就是，你好，我是XX男朋友。

    又说了几句，他把电话递给我，说XX有事想问你。

    我接过手机，学长的声音传来。

    他问，XX，你是随便找个人躲我还是他真的是你男朋友。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可怜。

    我说，真的。

    然后把电话挂了。

    K凑过来问，说你前几天提的帮忙就是这个？

    我说不是有意拿你做挡箭牌，我真不知道怎么拒绝。

    他说，没关系的。

    他只计划在上海停留两天，过后还要去几个城市见旧友。

    走前他问我，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说我正在学德语，可能留学会去德国或者荷兰。

    过了几个月，他突然微信告诉我说，他也在学德语。

    我：？

    他说，我的专业也很适合去德国。

    又补充，再说，你身体这么弱，你爸妈放心你一个人走那么远？如果我们一起，我就可以照顾你。

    又补充，我可是真地把你当meimei。

    我问，你女朋友不会吃醋吗。

    他说会，已经把我们的QQ聊天记录全删了。

    我：……替我说对不起，告诉她我喜欢女的

    我承认，在他真地开始学习德语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的确是拿他当作哥哥看的。

    他告诉我他有女朋友，说很爱她，我也告诉他我当时更喜欢女生。

    他的所有态度，都像一个体贴、稳重的哥哥，我经常会找他聊点烦心事，谈谈学校里的见闻，或者以后的打算。

    我变得非常信任他。

    我妈也知道他，在K接受高中的保送邀请时，她也可惜了一阵子。

    大概我在她面前把K说得太好，她也点头，说能有个朋友一起留学，是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