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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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泷和沈笑风围着白徵守了大半夜,所幸并没有发生高烧或是意识模糊的情况,外面巡卫经过了三次,白徵终于在林泷将要抓狂的时候堪堪醒过来,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哑着嗓子要了水,直到温热茶水入口,这才慢吞吞道:"那人一击即中,若非我正巧扭过头说话,恐怕立时就会毙命,按着伤口的位置和我能感觉到的伤情,与思意的伤别无二致,应当是恶人所为。"白徵说话的语气依旧淡然自若,沈笑风却不动声色攥紧了拳头。 过了午时,沈笑风盯着白徵用了饭又喝了药,再三叮嘱林泷好生照顾着,又急匆匆去商议下一步的部署,他们此役大胜,浩气那帮孙子所剩无几,只可惜李陆墨带着几个心腹和叶清晖又跑了。 林泷悄悄扒着门框确定沈笑风走了,周边再无他人之后,才回到床边,白徵依旧安静趴着,林泷思索再三还是问道:"究竟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弄成这样?"说着说着就又来了气,嘟嘟囔囔抱怨道,"每次你一闹腾,就要连累我跟着遭殃,我的指挥使哎,我要是被你折腾死了,就天天夜里上您床头给您唱小曲儿!" 白徵听他声音浑厚中气十足,知晓他就是单纯的抱怨,勉强换个方向侧了侧头,压低了声音同他道:"我告诉沈笑风的便是实话,开战前我便察觉到了杀气,但那杀气只有一瞬,且当时人数众多,无法判断那杀气究竟是不是冲我来的,直到我预备下手,听到身后不远处有铮铮弦响,勉强避开要害,也错失了下手的机会。"说着又摸到茶杯关了一大口,这才继续说起来,"回程的路上我认真想了想,如今恶人对我的态度已有改观,要说取我性命,恐怕明面上更是浩气一方乐意做这件事,如此筛过一遍,符合这些条件的,恐怕只有当日对思意痛下杀手的那个长歌,叫赵湛的那个。" 林泷一开始听得云里雾里,直到白徵点明赵湛此人,顿时了悟,景长空随着赵湛入恶人谷,是递了投名状的,赵湛虽说做事有些心狠手辣,却是十足的恶人谷拥护者,一朝知道景长空只是个浩气来的暗桩,竟亲手杀了景长空,此时看来,应是此人无疑。 既然知道了藏在暗处的对手是谁,要应对就简单的多,林泷给白徵掖好被角,问他有什么想法,白徵却是神秘一笑。 "那就只好,请君入瓮了。" 沈笑风赶到临时议事厅时,众人正在喝酒庆功,待沈笑风在正位坐定,有人上前敬酒,言说有一同僚勇武非常,一己之力击杀十数浩气,已经飞鸽传了请功信回去。 沈笑风面色不变饮了酒,八风不动笑道:“那可要好好给这同僚庆庆功,不知是哪位勇士?”说话间一个抱琴持剑的长歌弟子越众而出,语气谦逊应道:“属下赵湛,不过侥幸而已,不敢邀功。” 沈笑风看着这人,一身打扮倒的确是个君子端方的,只是面色阴郁,目露凶光,叫人实在亲近不起来,尤其是听到其名讳,更是一瞬间杀气上涌,立刻便压制了下去,只是攥紧的拳头却一直没有松开。 晚间沈笑风回到房里,白徵已经又睡了一觉,此时精神尚好,正趴在榻上百无聊赖,沈笑风对着已经包裹严实的伤处一阵唏嘘,突然话风一转道:"我已经知晓背后对你下手的是谁了,此时 还动不得他,待论功行赏之后倒是能借个招人妒忌之名给他收拾干净。"白徵听完却是阴沉一笑,"不必等到那时,我却有个更得趣的玩法。" 次日清晨,沈笑风离开之后,有个人影鬼鬼祟祟进了白徵房中,不知说了些什么,一刻之后白徵便提着剑气冲冲朝着沈笑风处一路摸了过去。 白徵强行冲进临时议事的屋子时,沈笑风正在与几个小头目商讨该给赵湛请个什么层面的功,有人觉得不宜过高,也有人觉得战功难得,不如定的高些,待白徵手按在门板上时,正听得沈笑风一派亲和道:"赵兄年纪轻轻立此大功,怎好轻轻放下,不如沈某人做主,请功之外提一提赵兄地位,升做我的副手。"屋子里一时恭喜声,谦虚推拒声响做一片,白徵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又紧,终于还是慢慢松开,原路摸回去了。 过了午白徵的伤突然爆发,偏他又把所有人都赶出了屋子,等到林泷强行闯进来给他换药才发现,这天杀的道士伤口崩了一大片,血把整个后背湮了个遍,一边发着烧一边失血过多,瞧着是个险些过去了的样子。被戏耍习惯了的大夫一边面无表情开始抢救,一边安排人去喊沈笑风回来,手下毫不留情嗖嗖嗖一排小银针下去,勉强止住了血,熟练的缝合了伤口,换了新的纱布裹起来,沈笑风这才带着一身寒气赶回来。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很快赵湛的手里就多了一张密报,白纸黑字写明沈笑风发了很大的脾气,摔了不少东西,留下一句:"你若是想死,我也不拦着。"就黑着脸离开了,并且没有再回去,夜间也歇在了旁的地方,瞧着像是不准备管白徵的死活了。 距白徵他们相去约七八里地的山坳里,只剩下廖廖十数人的浩气小队正在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进,李陆墨把叶清晖圈在身前,转头对着恶人的位置啐了一口,转头就走,还不忘一边咬着叶清晖的耳尖一边闷闷抱怨:"你那好友下手可真是狠,我不就嘴欠了一句么,你不知道他可是照着我的命根子下手,不对,下脚的。"且说着且空出一只手摸摸叶清晖的腰,立时就被拍了开。叶清晖撇着嘴左右看看,并没有人关注他俩在马上做什么,这才换了个舒展的姿势道:"你那叫嘴欠吗?你那叫嘴贱,你是该庆幸他现下看不见东西,否则现在你应该卧床不起雄风不在了。" 李陆墨顺着叶清晖的话想象了一番,顿觉遍体生寒胯下一疼,偏又不想叶清晖看出他怂了,遂硬着头皮向前挺了挺腰,继续嘴贱道:"我雄风还在不在难道你不是最清楚了吗?昨晚上……"说着说着没了声,低头一看,叶清晖惯常抡重剑的手正摊开来正对着李陆墨那话儿,大有"你敢多说一个字本少就叫你变太监"的意思。 ………… 因为人数锐减而目标变小的浩气小队伍走着走着,悄然改变了方向,一只信鸽伸展翅膀滑翔而至,咕咕叫着落在了叶清晖肩头。 李陆墨殷勤非常,伸手就去取鸽子脚爪上的信筒,叶清晖却并不领情,径自拿了信筒拆开来看,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把信纸随手塞给身后的人,咬牙道:"好个梅信,我叫他护着温然,他竟跟着温然胡闹!"说着一提气纵身跃起落在旁的马背上,扯紧缰绳一挥马鞭,只留给李陆墨一句"提速行进。"就快速的变成了远处的一个黑点。 原本慢悠悠的队伍立刻有素跑动起来,全然看不出这是个连连败退的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