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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不如满足你,这种程度,我还是能容忍的。”盛兆良转身走了,掀开店门口油腻腻布帘的动作都很悠然,他轻易出口的话哪怕是一把匕首,但在他眼中,也许跟使用餐刀一样毫无负担吧。田镜慢慢坐下来,他不敢坐得太猛,要不然塑料椅子恐怕会折断。他拥有这么一副沉重身躯,让他做什么都要小心一些,谨慎一些,可还是出错了,被无冤无仇的人报复,被除了艳羡再无他想的人践踏,被喜欢的人嫌恶。田镜用筷子小心地避开鱼骨,夹下一块鱼rou喂到嘴里,突然就觉得心很痛。他自始至终都不敢对盛兆良说的那两个字,甚至在心中默念都慎之又慎的两个字,是喜欢啊。“我喜欢你。”八年前的某个午后,夕阳发挥着余热,空荡荡的教室里有一扇值日生忘记关上的窗户,蓝色窗帘被风扬起来。如果是往常,田镜会拿起手机,找个合适的角度拍张照,然后对着照片稍微自恋一下,觉得自己的技术总有一天能成为第二个杜可风。但是今天他没有看见夕阳,没有看见窗帘,更看不见风。他只看见盛兆良站在郁溯面前,完全没了平日不可一世的模样,垂在腿边的手紧握双拳,因为羞赧而别扭地偏着头却还在用余光偷看郁溯的反应。田镜从未想过,盛兆良会对别人说这种话。“我喜欢你。”真挚的,饱含悸动与期待的,告白。然而郁溯看上去并不意外,他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清淡而疏离。“我明白了,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呢?”盛兆良满脸通红:“当然是交往。”“我想啊。”郁溯摸着下巴想了想,“这恐怕不行。”“为什么!”“因为你不是要考Z大吗?我要去的是B大啊。”“有什么关系。”“异地恋可不行呢。”盛兆良皱着眉,没说话,郁溯又笑了一下,拉住了盛兆良一只紧握的手。“跟我一起去B大吧,那里的导演系也很好,同样是一流院校,有什么好纠结的?”“……我想想。”“你还需要考虑什么呢?哦对了,你朋友,那个小胖子?他叫什么来着,抱歉我不记得了,听说你们准备一起去Z大?不过我觉得你的选择比较多,那让开一步,也算是为他增加成功率不是吗?毕竟你的话,去哪儿都会稳稳占掉一个位置吧。”“……”“我会等你的答复。”郁溯说完,准备离开,盛兆良却在这个时候抓住了他的手。“我……”“今阿日月娘那这呢光,照着阮归暝拢未当困……”田镜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慌忙按掉,但已经来不及了,教室里盛兆良和郁溯一起看了过来,郁溯满脸慌张,盛兆良在看清自己的脸后,也露出了讶异的表情,田镜觉得自己的小腿在发抖,但他还是用力跑了出去。他从来没有跑得那么快,哪怕全身的脂肪都在拖拽他的步伐,但他好像有了源源不断的力量,逃跑的力量。这个世界上比追逐更让人容易鼓起勇气的,就是逃跑吧。手机又响了,可能是mama问他为什么还不回家,他是今天的值日生之一,但是其他值日生都先走了,留下他一个人打扫,才耽误到这么晚。太阳落山了,月亮还没升起来。那个声音清亮的乐队主唱用闽南语唱:今阿日月娘那这呢光(今天的月光怎么这么亮)照着阮归暝拢未当困(照着我整夜都睡不着)连头毛拢没休困(连头发都没休息)你甘知阮对你的思念(你可知我对你的思念)希望你有同款的梦(希望你有同样的梦)咱两人做阵返来那一天(我们两人一起回到那一天)互相依偎的情爱(互相依偎的情爱)底你的心肝内(在你的心里面)是不是还有我的存在(是不是还有我的存在)永远拢底等(永远都在等)有时阵嘛会不甘愿(有时候也会不情愿)想讲要做伙飞(想说要一起飞)去一个心中美丽的所在(去一个心中美丽的地方)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拢总尬你放作伙(全部和你放一起)很多年后,田镜还是会后悔,那天要是记得给教室关窗户就好了。第二天来到学校的田镜,发现全校都在讨论一件事。“喂,听说高三那两个男的,就是长得很漂亮的那个长头发的,和打篮球很牛逼的那个,他们俩是同性恋欸。”作者有话要说: 苏打绿的第八章盛兆良心不在焉地听课的时候,被邻桌戳了戳胳膊,回过头,对方用一种带点儿探究的目光打量了他半秒,才把纸条递过来,盛兆良打开纸条,一看就是田镜的字:“我什么也没说,真的。”盛兆良没搭理。下课以后他走到田镜桌边。“出来一下。”全班几十双眼睛都在有意无意地瞄自己,盛兆良挺不爽的,口气也不好,田镜讷讷地合上课本,跟着他走到教室外面,结果盛兆良往走廊上一站,就听到有人小声说:“喏喏,就是那个。”隔壁班的窗户也啪啪打开了几扇,有人明目张胆地趴到窗台上,盛兆良额角都爆起青筋,狠狠瞪过去,对方立时被吓了一跳,讪讪地别开眼睛装作四处看风景。再去看田镜,好像被戳脊梁骨的人是他一样,只晓得埋着脑袋,盛兆良的火就窜起来了。“我知道不是你。”盛兆良说,“你要是没做错事,就别他妈一副做错事的样子。”田镜脸涨得通红,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窝囊,抬起头直视盛兆良:“为什么相信我?当时只有我在。”“你犯不着,传这种话对你有好处吗?”盛兆良瞥一眼周遭的人,轻蔑地笑,“这世上眼睛嘴巴多得很,鬼知道当时还有谁也在,不考虑这些就认定是你,我蠢吗?”田镜这才真正松了口气,他也怀疑过昨天除了自己还有其他旁观者,但是当时整个教室都空得一目了然,盛兆良认定是自己简直太轻易了,但果然他是不一样的。“你别多想了,我最烦看你一脸憋屈,有时间郁闷不如多刷两套题,咱们现在得求稳。”盛兆良说完,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两下。田镜捕捉到两个他很在意的字眼,鼓起勇气问:“咱们,咱们还能一起去Z大吗?”盛兆良垂眼看着他,田镜在这种对视里渐渐失去了信心,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过信心这种东西,他怎么能跟郁溯比,盛兆良一定会为了郁溯去B大吧。